张原独自在河畔徘徊,走到那株大槐树边,这大槐树原先离水边不到丈,现在河水干涸,树下大片都是河滩,咦,穆真真蹲在河中央做什,不像是在洗衣?
张原走下河滩,都是大大小小石头,石间是硬结河泥,张原得小心翼翼地走,自然是轻手轻脚,穆真真却很警觉,张原没走近几步,她就扭过头来,见是少爷,赶紧站起身来,手里截柳枝丢在地上,面色微红,福福道:“少爷。”
张原眉头微皱,这穆真真又穿上她那套旧衣裙,长袖短衣袖口磨成毛边,裙子靠膝盖处打着补丁,脚上是露脚趾草履,想必方才就在河里濯足,双足洗得很干净,足趾微曲,牢牢抓着草履,蓄着力样子——
很奇怪是,旧衣破裙穿在这堕民少女身上别有种动人魅力,粗劣布料方显肌肤细腻,拘束偏小裙裳提醒张原她已长成,破衣烂裳,长腿细腰,呃,难道穆真真意识到她这穿很能打动张介子少爷?
显然不是,这堕民少女只是舍不得穿那两套新衣,去青浦是要给少爷争面子,不能穿得破烂,现在回来,这旧衣裙也还能穿,就又穿上,穆真真不会喜新厌旧,也不知是生性如此,还是自幼被贫贱和苦难压抑成这样?
”
张原道:“学生写古文只是情动于中,有感而发,并不味强作,算是种喜好,八股则不然,其实不喜。”
王思任笑道:“不喜也得作,待参加过殿试才可抛在边。”
师生二人谈上午,王思任留饭,张原也不推辞,用饭之后又品西湖龙井茶,钟太监送他两斤西湖龙井,斤给族叔祖张汝霖,斤就送给王老师。
黄昏时张原回到府学宫后宅第,武陵说三公子张萼来过,三公子说去海州个镜匠和两个仆人已经启程,张原入内院见母亲和姐姐,便到后园看工匠造屋,有银子就是好办事,那段三丈长矮墙已拆去,正开挖屋基——
现在天气逐渐热,真真要这穿就随她吧,嗯,旧衣清凉,魏晋名士还就要穿旧衣裳呢,张原问:“你拿个柳枝做什,刷牙还是写字?”
走过去看,河水退去,这片河泥
张原让武陵牵出白骡雪精,在投醪河畔奔跑会儿,被履纯、履洁两兄弟看到,嚷着要骑,张原拗不过这两个小外甥,只好把穆敬岩叫过来控着缰绳,他扶着履纯骑在鞍座上,走出数十步,后边等着履洁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嚷着:“该,该,更要骑。”
两兄弟没完没,你下上,最后还是张若曦过来才把二人揪回内院去,张原才得以解脱。
夕阳坠下龙山,晚霞灿烂如锦,暮色时未下,投醪河水无声。
张原忽然想起自去年冬天大雪以来,此后四个月只下场小雨,看这晴空晚霞似乎近日也还没有下雨征兆,绍兴今年就要大旱吗,往日数丈宽投醪河水现在只剩河中央如小溪般细流,若再不下雨,四月底投醪河水就要断流,五、六月间,山阴城大多数河道就要无法行船,夏麦秋粮就要歉收——
履纯、履洁回内院去后,这河畔顿时就安静,武陵牵白骡雪精回厩舍,穆敬岩在收拾造屋木石,那几个工匠已经各自回去,都是山阴城郊匠人,早来晚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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