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夜晚,不凉不燥,从桥上望下去,河水沉沉,夜航船灯火映着水波荡漾流动,今年绍兴夏麦收成尚可,灾荒
王婴姿很率真,她心里就是这想,也不觉得不能说。
张原道:“老师这边会常来拜访——”忽然想到婴姿师妹与他同龄,今年已经十七岁,也应该谈婚论嫁,师妹今夜言谈有些奇怪,像是种告别,真是这样吗?
个婢女走出墙门,说道:“二小姐,太太寻你呢。”
王婴姿道:“师兄,那进去,祝师兄乡试、会试连捷。”福福,翩然入墙门而去。
张原独自在王老师门前大槐树下站会儿,转身欲行,王府老门子挑盏灯笼出来,说道:“张公子,天黑,挑个灯笼照路吧,二小姐吩咐。”面张望着喊:“小武,小武,过来拿着灯笼。”
垂垂暗夜里,王婴姿看着张原凝神倾听样子,不禁展颜笑,问:“师兄听到什?”
张原打个机锋:“听到能听到。”这是大实话。
王婴姿心道:“有些声音靠耳朵是听不到。”问:“师兄可曾听到杏花凋零声音,木鱼声中杏花落?”
张原心道:“这是通感啊,婴姿师妹是女诗人,这种感觉常人难及。”微笑道:“梦里花落知多少,和尚如何理会得,只管把木鱼敲破。”
王婴姿称呼他为师兄,杏花寺就在左近,张原真觉得自己萧然身大有禅意——
武陵跑过来接过灯笼,问:“少爷,去白马山吗?”武陵把去商府叫作去白马山,武陵虽然期待上演《西厢记》,但因为商澹然身边小婢云锦,武陵现在对于去白马山极其热心。
张原道:“明日再去吧,现在太晚。”
武陵“哦”声,有些失望,挑着灯笼照路,主仆三人走过杏花寺,张原在杏花寺前止步,武陵见少爷站住,便提着灯笼去花树照,说道:“少爷,这杏花都快落尽,地上全是白色花,雪般。”
杏花开时有红有白,到得落时就全白,好似四月飞雪,王安石有诗曰:“波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
杏花寺僧人晚课结束,梵唱悄然,木鱼声亦杳,张原回头看王老师门前,墙门已闭,那铺出来昏黄光毡当然也消失,张原摇摇头,迈步而行,很快到越王桥上——
王婴姿笑道:“师兄此言颇韵,倒像是半阕浣溪纱。”声音转轻,说道:“介子师兄,你有过耳不忘之能,那你方才听到声音多年之后你还能记忆否?”王婴姿觉得这刻值得铭记,看似平淡,但对她而言很重要。
张原这时心很静,悠远辽阔,说道:“多年以后,若有人提醒,会记得,若无人说起,无缘无故,似难记起。”
王婴姿“嗯”声,说道:“巧者劳而智者忧,师兄有欲有求,事情太烦,以后怕是很难记起此时此刻,让帮你记着吧。”
不知为什,张原心头瞬间闪过去年在避园竹林王婴姿抚竹大哭那幕,现在,婴姿师妹以很平静语气说她已断女状元念想,却更让人愀然心动——
王婴姿又道:“知师兄有大志向,现在有秀才功名,如蛟入海,山阴城是待不久,以后与师兄相见也难,真是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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