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笑。
张萼又说起前日西湖月夜遇到
那个布袍竹杖女郎，金琅之等人都啧啧称奇，纷纷猜测那女郎身份，说妓说妖说鬼说仙都有，张岱道：“去年元宵山阴龙山灯会也有
奇事，灯残人静时，山下酒铺当垆者正收拾杯盘准备回家，忽然来
六个美妇，买大瓮酒，出袖中蔬果，顷刻间六人将瓮酒饮尽，联袂上山而去，那时已是半夜三更，山上看灯游人都已下山归家，灯也灭，竟不知那六位美妇上山何为！”
张萼笑道：“
也说奇事，也是元宵灯会事，有无赖子借城隍庙左边空楼楹，以狡童数人迎客，有美少年来狎某童，亲嘴咂舌，无所不至，待脱去衣衫，这娈童正要撅臀相迎，赫然见美少年双乳翘然，竟是女子，与那娈童*亵番，天没亮就走——你们说这奇也不奇？”
柳敬亭道：“乱世将临，物妖多现，这也不稀奇。”
除张原外，其他诸生对柳敬亭说乱世将临不以为然，生员算是既得利益阶层，尤其是江南生员，大多数生员日子过得不错，他们都觉得目下四海升平，朝政虽有弊端却非乱世，对，董其昌那样恶霸却是可恶，于是说起松江董氏之恶，众人义愤填膺，金琅之等人都是年轻气盛，群人聚在起胆子也壮，说回松江要竭力宣扬董氏之恶，联合其他诸生齐状告董氏，松江知府黄国鼎
在杭州居然学堂求学八名松江诸生中有四人愿意随张原兄弟三人去松江，这四人分别是金琅之、洪道泰、翁元升和蒋士翘，他们自身或者他们亲友或多或少受过董氏欺凌，见山阴张氏兄弟要斗松江董氏，都乐见其成，也肯助把力——
五月初十上午卯时末，细雨濛濛，柳敬亭带简单行李与个小僮来到运河埠口，就见伞盖亭亭、襕衫翩翩，码头上来为张原送行生员约有上百人，焦润生与柳敬亭有些交情，执伞拱手道：“敬亭兄，有劳。”
柳敬亭赶紧还礼，心道：“张氏兄弟交流广阔，就连焦状元公子也支持张氏兄弟斗那董其昌吗！”
张原昨日下午向钟太监借驿递小勘合牌，还借艘织造署官船让金琅之、柳敬亭等人乘坐，辰时，张原等人与送行诸生珍重道别后，两条白篷船和条织造署官船离开杭州运河码头向北而行。
张原兄弟三人都到织造署官船上与松江四生员和柳敬亭起聚谈，履纯、履洁二人听说柳敬亭善能说故事，也跟着张原、武陵到织造署官船上，小兄弟二人起先看到满脸麻子和疤痕柳敬亭很是畏惧，不敢近前，柳敬亭便说段孙悟空大闹天宫故事，不知不觉间，小兄弟二人就坐到柳敬亭身边，听故事听得入迷，就不觉得这个大麻子面相凶恶。
柳敬亭说书绝技自然是诸生话题，张萼心直口快，说道：“敬亭兄貌奇丑，但久看却不觉得丑。”
柳敬亭微微而笑，不以为忤，心道：“七年前比你张燕客英俊得多。”
张岱道：“敬亭兄口角波俏，眼目流利，乃是妙人。”
张原道：“貌有丑而可观者，有虽不丑而不足观者，正好比文有不通而可爱者，有虽通而极可厌者——”
张萼接口道：“文有虽通而极可厌者，八股文是也，文虽不通而可爱者，张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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