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祖常慌忙拣起那撕成两半
破纸，拼在
起看是哪里骂
他父亲，左看右看看不明白，董祖常也只能算是识字，看看些话本通俗小说还可以，这篇《书画难为心声论》是典雅纯正古文，引经据典，洋洋洒洒，他是没看出哪句是骂人话，但父亲如此狂怒，显然这文非常恶毒，便道：“父亲息怒，儿子这便去追查是谁张贴此文！”
董其昌已经控制不自己狂怒情绪，叫道：“快去追查，查到是谁就给
打，给狠狠打！”
董祖常答应声，拿着那两张破纸出画禅室，先去和兄长董祖源商量，董祖源将破纸拼好细看遍，董祖源不像其弟董祖常那般不学无术，怒道：“这是诋毁父亲品行啊，难怪父亲大怒，这文实在恶毒，这文流传对父亲名声会大损，必须立即追
看，但陆韬与张原指使人打伤董氏门客，还把人抓回去，府尊大人若不严惩，恐难服众。”
黄国鼎淡淡道：“青浦王知县已有文书到，那六个人已被关押进县牢，时不便释放，世兄先把这篇帖文给董老师看，本府午后有暇会亲自上门向老师说明。”
董祖常只好辞出，未达到目很是恼火，展开那张破纸看眼，写什
“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天犹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而人者厚貌深情——”，标题是《书画难为心声论》，董祖常愤愤道：“莫名其妙，给父看这破纸烂文作甚，分明是搪塞，难道黄国鼎也怕那山阴张氏？”
若不是黄国鼎再叮嘱要把这贴文给董老师看，董祖常很可能随手就丢，这时只好耐着性子来到父亲这边府第，董祖源、董祖常、董祖和各有豪宅，未与父亲董其昌住在起，但相距都很近，屋舍千间，连街接坊，董祖源去年来还在长生桥畔大兴土木建新宅——
董其昌早在画禅室练笔，这是他几十年习惯，董其昌十七岁时参加松江府试，因为书法不佳未能取府试案首，从此发愤临帖，从魏晋钟、王到唐朝颜、柳，从五代杨凝式到宋代米芾，临帖甚勤，终成代书法大家，如今年已六旬，每日依然要以大楷书写千字文百字，这日刚写罢全篇，儿子董祖常来，气忿忿说黄知府不肯严惩青浦陆氏打人，却郑重其事要他送来张破纸——
董其昌不动声色，展开那破纸来看，先看字，字甚劣，仅堪辨认，显然是草草书写，密密麻麻有上千字，待读到上百字，原本坐着董其昌站起来，双手撑在书案上继续看，越看越心惊、越愤怒，撑在书案上双手都颤抖起来——
董祖常见父亲这般惊怒样子，这才明白这张破纸果然要紧，忙问：“父亲，这写是什，父亲如此震怒？”
董其昌呼吸急促，直看到文末元好问诗，突然怒叫声，伸手将这张本来就有些残破松江纸撕成两半，更将书案上个插苍小瓶扫落在地，“砰”声响，碎瓷四溅，然后跤坐回官帽椅，喘着气大声问：“是谁，这文是谁写？”
董祖常从未见父亲这般震怒失态过，也是凛然生惧，答道：“黄知府说是衙役早从申明亭揭下来。”
董其昌嘶叫道：“此文恶毒，是要将董其昌置于死地啊。”边叫喊，边使劲捶身前书案，可见愤怒已极，几近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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