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同知忙对张原道:“张生,莫再多言,赶紧送董翰林回府。”
张原大声道:“刘大人,学生这几句话必须说,这是为华亭百姓说,董翰林为华亭大乡绅,本应造福乡梓,却为何惹来如此浩大民愤,董翰林难道就不会扪心自问?难道只以为这数千民众都是不明真相被少数别有用心者煽动起来愚民?长生桥畔被强拆民户、被董氏以子母钱逼得变卖田产百姓,被董氏欺凌无处申告民众,他们都在这里,他们是来申冤,生员竟被逼死、打行青手横行,这都是谁罪过?”
董其昌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半句话,他两个儿子董祖源和董祖常这时也都瑟缩着,方才飞砸乱石和此时岸边黑压压百姓已经让他们心惊胆战,生怕这些民众愤怒起来把他们父子挤下河去活活淹死,若不是刘同知、蒋通判赶到,他们这时已经淹死——
张原高声道:“董翰林,在下最后说句,公道自在人心,岂不闻千夫所指,无疾而死!”
岸边数千民众纷纷叫道:“千夫所指无疾而死——千夫所指无疾而死——”
船上董氏女眷尖叫声不绝于耳——
刘同知、蒋通判二人在张原众生员簇拥下气喘吁吁赶到,见董氏浪船要沉没,急命人相救,陆调阳船这时已经泊在岸边,另艘董氏浪船见岸上已经没人砸石头,赶紧靠过去,用铁钩钩住那艘船,慢慢拖到左岸,靠岸时这船船舱就已经进水,董其昌由个健仆背着上岸,衣物全湿,狼狈不堪,董祖源、董祖常兄弟也上岸,个头破血流、个死样活气,全无平日嚣张跋扈——
这艘船上董其昌父子姬妾三十多人这时也都哭哭啼啼上岸,无处避雨,裙襦被雨水淋得湿透,绸衫轻薄,粘在身体上呈半透明状,拥挤在岸边华亭民众这时不丢石头,你言、语,又是骂董氏父子,又是戏谑董氏父子姬妾,刘同知、蒋通判也喝止不住,董其昌拍着那个背他仆人脑袋大叫:“董某何罪,卒罹此殃!董某何罪,卒罹此殃!”
刘同知命十二名差役拦住民众,隔开与董氏父子和女眷距离,然后走到董其昌面前,拱手道:“玄宰公受惊。”
董其昌只是愤激大叫:“董某何罪,竟罹经殃!”
那董其昌愤怒、惶恐、焦躁、羞恼,种种不平情绪在胸中激荡,突然“哇”声,喷出口血来,喷得背他那个仆人头脖子都是血。
站在后面张萼拍
却听刘同知身边人说道:“董翰林真以为自己没有罪过吗,请董翰林睁大眼睛看看,这些淋着雨都是华亭百姓,是你董翰林乡梓,他们在叫喊什,他们为什这般痛恨董翰林父子,董翰林真以为自己没有罪过吗?”
董其昌不再怒叫,三角眼盯着刘同知身边这位少年儒生,问:“你是何人?”
这少年儒生略略揖:“在下山阴张原,久闻董翰林大名,今日见,三生有幸。”
董其昌戴华阳巾跌掉,发髻散乱,左股断折,由个仆人背着,浑身湿透,脸色白里泛青,表情也是乖戾多疑,哪里有海内文宗、书画双绝儒雅气度——
董其昌听这少年儒生自报姓名是张原,语气更是极尽讥讽,气得呼吸急促,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嗬嗬”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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