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不动声色,淡淡道:“请讲。”
与武人打交道还是直截当更好,省得杜松乱猜,张原道:“晚生有健仆,名穆敬岩,是绍兴堕民出身,但本乡位精通阴阳术数相士却说穆敬岩有五品官命,乡人皆哄笑,晚生虽知那个道号清墨山人相士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却也觉得荒谬,堕民最是卑贱,如何能做得五品官!那清墨山人却道这穆敬岩四十岁前有贵人相助,将从军功出身,晚生本来也没把这事当真——”
张原停顿下,又道:“晚生这次是去南京国子监读书,穆敬岩随行,昨日在朱家角镇,穆敬岩对晚生说他连续几夜梦见个金甲神人对他说贵人在贞丰里等着他,万万不可错过,贵人姓杜,白盔白甲,骑大马使大刀,又说那贵人虽暂时困厄,卯辰年必有佳音——晚生这个家仆是实诚人,不会胡言乱语,晚生起先,今日到贞丰里,听说杜将军为亡兄奔丧归乡,贵人岂不正应杜将军?”
鬼神、卜筮、
去过山阴,不认得这两位——”猛然醒悟道:“莫非就是前些日在华亭那个张原张介子!”
华亭倒董之事在松江府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贞丰里距离青浦不过二十里,杜氏家人虽在丧中,也听说过这事,杜定方是读书人,自然解得更多,说道:“这个张介子是绍兴小三元,张肃之族孙,焦状元门生,名头极响,杜氏与山阴张氏从无来往,怎——”眼望叔父杜松,心想莫非是叔父与张汝霖曾有交情?
杜松心道:“张汝霖是已故首辅朱赓女婿,浙党人物,任辽东总兵时,朱赓还在内阁,却也并无交情,边将般都不敢私交内阁,怕犯忌讳——这张氏子弟缘何登门?”对侄子杜定方道:“还发什愣,速去迎接。”
三个孝子将王焕如、张岱、张原三人迎到侧堂,王焕如三人祭拜杜桧之时,杜松领着杜定方三孝子出幕拜谢,张原第眼看到杜松,就知这人便是杜松,杜松有典型武将气质,年约五旬,身高估计五尺三寸,大约是后世米八左右,长脸,两颊瘦削无肉,鼻骨棱起,目光沉毅冷酷,颌下短髯浓密,手大臂长,行步虽然迟缓,但给人种凌厉威迫,杜松能做到总兵高位,是从刀林箭雨拼杀出来,武艺高强自不用说,运气也不坏,不然早死在战场上——
张原作揖道:“晚生山阴张原,久闻杜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实为有幸。”
麻冠丧服杜松见张原谦恭有礼,自是欢喜,拱手道:“张公子少年有才,科举连捷指日可待,杜某是解职待罪之人,将军之称不敢当。”
张原道:“杜将军英勇善战,乃邦国柱石,虽遭时挫折,但必有再起之日。”
杜松眯缝着眼睛打量张原,看张原此言是否意含讥讽,他从辽东总兵任上被弹劾解职,罪名是杀良冒功,有没有杀良冒功杜松自己心里有数,但见张原坦然正视,言语真诚,杜松还真是看不透,笑笑,说道:“惭愧,惭愧。”
张原道:“晚生绝非客气话,杜将军镇守延绥时,蒙古鞑子畏将军如虎,晚生虽在江南,也听闻杜将军威名。”
杜松暗暗纳罕,个江南秀才如何会知道他这个边将功绩,却听张原又道:“晚生此次来拜见杜将军还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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