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准备仓促,参加今日拙政园雅集只有六十多人,其中嘉定县、昆山县三十三名生员和童生十日前参加过上海豫园集会,因为知道张原将取道苏州去南京,这三十三人便早几日赶到
六月初六拙政园雅集,冯梦龙与其兄冯梦桂都来参加,冯梦龙是春风得意,侯慧卿昨天夜里就已到他宅中,那流芳馆鸨母王六妈吓得不轻,她听说侯慧卿悬梁自尽时急急赶去,见侯慧卿摔到地上,梁上垂着断帛,侯慧卿颈间道红痕,起先都没鼻息,是冯梦龙赶到,又是接唇渡气、又是搓胸摇臂,才救回条命,随后请来医生对侯慧卿进行诊治,医生说悬梁时勒坏颈骨,怕是以后要瘫痪,冯梦龙不离不弃,依旧愿为侯慧卿赎身,接回宅中调养,那王六妈毕竟是妇道人家,慌得没主意,见冯梦龙还肯出八百两赎身银,当即写婚书,签字画押交给冯梦龙,收拾些侯慧卿日常用具,当夜将侯慧卿送到冯梦龙宅中——
在拙政园荷风四面亭,张萼见到冯梦龙,低声笑问:“子犹兄,昨夜乐否?”
冯梦龙嘿然道:“多谢贤昆仲妙计相助,铭感五内。”
昨日冯梦龙起先还真以为侯慧卿悬梁伤到颈骨,没想到将侯慧卿抬回宅中,侯慧卿就自己下轿,拜倒在地,感冯郎恩义,流下欢喜眼泪,往日她与冯梦龙起谱山歌、唱吴曲,为汤显祖《牡丹亭》题记里写“情不知所起,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而感动,而今日,冯梦龙在误以为她真伤颈椎情况下依然要把她接回来调养,鱼玄机诗曰“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侯慧卿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女子,夜里对冯梦龙温柔那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宗翼善对张原道:“介子兄,那徽商平白折千六百两银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张原道:“有四百两是在王六妈那里,王六妈若贪财不怕惹麻烦,那就留下银子,若害怕,那就送还,这是王六妈事,们犯不着多管,至于另外那千百六十两银子,与其还给那徽商,不如用来行善,那算是们拾到钱财,捐给长洲养济院,那徽商抓不到们任何把柄,而且现在流芳馆之事已传扬开,徽商仗着钱多拆散有情人,差点逼死人命,苏州市井百姓对这种人是切齿痛恨,料那祝朝奉只有吃这哑巴亏,哪还敢在苏州抛头露面——”
张岱道:“倒是便宜长洲养济院官吏,少不要贪墨克扣。”
——洪武五年,朱元璋诏令全国各郡县设立养济院,收养孤贫残疾无依者,苏州府有两处养济院,处在吴县,另处便在长洲鼓楼西北,昨日傍晚,张原兄弟三人由范文若陪同,将千百六十两银子捐赠给长洲养济院,管理养济院小吏又惊又喜,小吏不认得这三个年少秀才,但陪同这三人来范文若范孝廉他是认得,是本县头面人物,进士都去当官,在地方上自然以举人为大,范文若叮嘱这小吏购置赈济米和布分发给贫苦民众,要账目清楚,年底他会陪同这三位捐赠者前来复核,小吏自是唯唯称是——
张原微笑道:“贪污克扣是少不,这笔捐赠银只要有半落到贫苦民众头上那就不错,这里是苏州,不是绍兴阳和义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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