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道:“学生归家心切,明日早便要起程。”
黄寓庸也就不强留,问张氏兄弟在国子监求学情况,随口考问几句,又问翰社事,张原向寓庸先生解释说翰社只是个八股文社,以交流制艺心得、共倡忠君爱国为宗旨,黄寓庸点点头,没多说什。
张岱、张原在居然草堂待半个时辰,喝两杯热茶,便起身告辞,赶到雷峰塔附近凝香酒楼时,已敲过二鼓,来福、能柱二人等候多时,叶小舟已泊在西湖南岸等着,此时西湖本已没有舟船揽客,是来福请凝香酒楼伙计特意找来船家——
张原四人上小舟,来福、能柱提着两个大食盒也随后上船,舱中个红泥炉,炭火初燃,穆真真拨火温酒,张岱急不可耐地舀
来福和能柱留下,付四名轿夫工钱,张原让穆真真也留下,穆真真道:“婢子还是跟着少爷吧。”
张原问:“你毡靴湿没有?”
穆真真道:“不会,婢子靴帮和裤管都用竹片围着呢。”说着,伸腿让张原看,却见小腿至足踝有粗竹管围着,这是把粗大竹节剖为二,然后合在腿上绑紧,雪天行路可防寒防湿,这是她爹爹穆敬岩教她——
便有轿夫喜道:“这个法子好,小人回去也照办。”
行人踏雪到南屏山下居然草堂,学堂月初就休学,可容上百人学厅黑沉沉寂然无声,只有几间草庐有灯光,黄寓庸先生及家眷在此,还有黄先生得意弟子罗玄父——
挂在中天,与雪光相映,四下朗朗,辨路分明——
张岱望着不远处杭州织造署,说道:“钟太监还真是个不错内官,比较热心,现在继任是哪个?”
张原道:“据说名叫郑之惠,不知口碑如何。”
张岱道:“不管他,介子你该不会又要去结识这郑太监吧?”
张原笑道:“没那闲心,这也要机缘,钟太监是正好到山阴看龙山灯会,不然也不会刻意去结识。”
见张岱、张原踏雪前来拜访,黄寓庸先生很高兴,罗玄父笑道:“介子虽不在杭州,但杭州时时传说介子之名。”
这话张原听着耳熟,忙道:“惭愧,惭愧。”
黄寓庸道:“宗生九月间到过这里,你之事也知晓,董玄宰是自作自受。”便命仆妇治酒食,要款待张岱、张原——
张岱因为想着雪夜游西湖,便道:“寓庸先生不用吩咐下人治酒食,二人在船上用过晚饭才过来,不敢再喝酒,等下还要赶回船上。”
黄寓庸道:“雪深路滑,就在这里过夜何妨。”
张岱道:“介子还记得前年龙山赏雪吗,今年雪似乎比前年还大。”
张原忽然想起宗子大兄那篇著名《湖心亭看雪》,兴致忽起,说道:“大兄,们拜见寓庸先生回来就上湖心亭看雪、饮酒,如何?”
张岱正是求奇求新好游玩性子,喜道:“好极,正有此意。”
经过雷峰塔边凝香酒楼,上回张岱在南园与包涵所论戏曲,张原和张萼就在这凝香酒楼饮酒等张岱,后来起雇舟横渡西湖,在月下断桥遇到女郎王微搭船——
张原吩咐来福和能柱留在这凝香酒楼,雇小舟等着,舟上要备好炉火、酒食,张岱叮嘱道:“酒食定要精洁,再准备两双大木屐,可以穿在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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