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园丁将灯笼插在窗边,对王微叉手道:“好教这位公子得知,要取水话就在这禅房后门,有漱石泉。”
张原让武陵赏谢园丁两分银子,谢园丁欢天喜地回草房子去。
夜很静,只闻雨声无尽敲打,姚叔、薛童在隔室摆放器物,武陵说去帮忙,也到隔壁去,小婢蕙湘站在门边有点不知所措,铺床叠被不是时候,时间不知该干什,心想:“微姑很喜欢介子相公,雪衣姐也这说,那微姑今夜是不是要留介子相公在这里?那睡哪里去?”
王微也有点心慌,方才昏天黑地她春心荡漾主动抱张原下,这时候红烛插上烛台,室内明亮,没有那种暧昧情境,王微又暗悔自己孟浪,难道她今夜就要与张原欢好?张原虽是她倾心男子,不过似今夜这般仓促草率却非她所愿,
长廊在花木楼阁间曲折,绕过小眉山,水气盈鼻,这是砎园接引来庞公池水,长廊渡水即成桥,大雨落在池面上,那无数被雨点撞击出小水坑随绽随灭,暗夜里看不清,只是想象,听,雨落水面细小声响和敲打在荷叶上声音汇聚成种绵密天籁——
在水气雨声中,张原开口道:“修微兄请看,这长廊两侧水池遍植芰荷,再有个多月,荷花开放,从廊上过,不但满目青莲红蕾,荷香更是沁人心脾。”
谢园丁为人活泛,听张原这说,便把手中灯笼往侧挑高,王微借这灯笼望出去,只见白白雨点密集洒落,那圆圆荷叶此时不是青绿色,而是水墨色,水墨写意画正是王微擅长,心道:“这灯下望出去墨荷真美,不过待荷花开放时不会还在这山阴吧?”这样想着,脸颊不禁阵阵发烫。
谢园丁有些奇怪,这路来只听到介子少爷在介绍园景,这瘦弱书生却是声不吭,这书生是什人,这般大剌剌不搭理介子少爷,介子少爷可是绍兴名士,他哪里知道王微嗓音娇细,出声就露馅——
过天问台,就是梅花禅,这是张汝霖收藏佛经、静坐参禅之处,张汝霖建这个禅室可算是赶时髦,晚明士大夫受狂禅风气影响,读佛经、交结僧人是风气,身边站和尚,自己就差不多是苏东坡,其实张汝霖对佛学兴趣不大,他喜读史书和音韵之学,这梅花禅建成后他连天都没来住过——
禅房大门是虚掩着,谢园丁提着灯笼推门进去,说到:“中间静室上着锁,小人也不敢擅动,这两边耳房尽可住人,可是只有几张短榻,原是供客游园倦小憩,没有被褥。”
姚叔挑担进来,接口道:“有榻就好,被褥们自带着。”
姚叔这两担箱笼颇巨,看来带不少家当,薛童也背着个行囊,这时进到梅花禅耳房放下行李就忙碌起来,样样器物从两只大箱笼里取出,泥炉、陶罐、饭甑、碗盏、烛台、淘米桶、脚桶、净桶、毛毯、软褥、纻丝棉被、书籍、笔墨……
张原、武陵、谢园丁都瞧得有些发呆,这姚叔会变戏法吗,这简直是把居家器物都带上,两只箱笼虽大,怎能装得下这多东西!
张原笑道:“很好,修微果然是惯于在路上,器物齐备得很。”对谢园丁道:“打扰,谢叔先回去吧,这里没什事,不需你多看顾,让他们自由进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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