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笑,赞道:“山阴张氏,科三进士,四代两状元,门第之荣,前所未有啊。”笑容收,目视张原,徐徐道:“状元郎,万言廷策辛苦。”
张原躬身道:“阁老阅卷辛苦。”
听到这话,方从哲不禁笑起来,说道:“确是辛苦,老眼昏花。”问:“状元郎‘冰河说’有足够依据否?”
张原道:“禀阁老,三百年轮冰河说学生是有依据,二十三史天文志、五行志都有关于气候变化和灾异记录,即近三十年来气候变化也足以说明问题。”
方从哲道:“你披览史籍、旁涉西学,提出冰河说真可谓是鸣惊人啊。”话语中似有揶揄之意。
张原送走郑养性后回到院中,商周祚从西厢台阶上走下来问:“介子,这郑养性来此何事?”方才商周祚直避在书房内,不愿与郑养性相见。
张原道:“那郑千户要送大时雍坊四合院,已婉拒。”
商周祚摇着头道:“福王都已就藩,郑氏还是不死心——你若住到郑养性送你房子里,那整个东林就视你为敌,储君已定,浙、楚、齐、宣诸党也不敢明着支持福王。”
张原微笑道:“大兄放心,岂会不知死活贪那个便宜。”
商周祚也笑起来,知道自己担心是多余,他这个妹婿心思之机敏、行事之稳重少有人能及,不过还是提醒句:“姚宗文与郑氏关系最是密切,你要留点神。”
张原恭恭敬敬道:“学生岂敢哗众取宠,实是心忧国家灾患,提出冰河说是让朝野内外、君臣士庶都对这天灾有长期警惕,并早作救备预防,而不是抱着侥幸之心,把心腹大患当作疮癣小疾。”
方从哲沉吟片刻,问:“灾荒将持续三十年,这实在骇人听闻,恐怕会导致民心不安,明日内官监就将刻印新科进士廷对策,老夫有个建议,刻印时将那冰河说删去,状元郎以为如何?”
张原眉头微皱,他若服从阁老权威
……
传胪大典次日就是礼部为新科进士设琼林宴,琼林宴又叫恩荣宴,始于唐代曲江宴会,宋代叫闻喜宴,洪武时琼林宴在中书省举行,后来中书省撤,琼林宴就改在礼部举行,会试和殿试所有考官都要参加,今年因为出两起重大科举舞弊案,周应秋和另位礼部*员已经锒铛入狱,而且浙、宣诸党言官犹在攻击会试总裁吴道南,吴道南不慎将沈同和取为会元,这确是个污点,所以今日琼林宴吴道南托病没有来,由首辅方从哲主持宴会,宫中内侍送出宫花和小绢牌,三百多名新科进士和百多名考官都簪花戴恩荣牌,状元恩荣牌要特殊些,是银制——
礼部琼林宴热闹非凡,簪花穿大红袍新科进士们满面红光,拜房师、拜主考官,酬酢交际,欢声笑语,方从哲特意把张联芳、张岱、张原叔侄三人请到起叙话,张联芳是浙中名士,方从哲见过张联芳几次,而且方从哲与张汝霖也有点交情,这时笑对张联芳道:“葆生世兄,你这两位侄子殿试排名可是在你之上,你有何话说?”
张岱殿试排名三甲第百五十六名,张联芳是三甲第两百三十九名,张原就不用说,状元抡魁——
张联芳道:“方阁老岂不闻殿试排名亦如积薪,都是后来者居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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