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设在侧院小厅,张黄花梨木食案,两个蒲团,食案上壶御酒,几样江南风味精洁小菜,小厅长窗外就是盛开海棠,午后阳光浓烈,映着盛开海棠,满眼都是娇艳和嫩红,如无数少女唇——
风雅太监钟本华在右边蒲团上跪坐着,说道:“杂家知道张翰林已用过午饭,现在随便吃点,杂家有事要向张翰林请教。”
张原道:“直想过来向钟公公致谢,却不得空,年前山东赈灾诏旨若无公公从中出力肯定就没有那快下来,公公此举,活人无数啊,外人不知公公仁义,张原却是悉知。”
钟太监听张原这说,笑得合不拢嘴,山东赈灾旨意下达,他确从中出力,但这种事没法向人宣扬,做好事不能扬名那是很痛苦,现在听张原赞他,真是心花怒放,谦虚道:“杂家烧冷灶也出不什大力,只向卢相说几句话而已。”宫中称司礼监掌印太监为内相,内阁首辅是外相。
张原道:“有些人在其位不谋其政,公公且沉住气,早晚有谋其政之时。”
客印月从轿子里下来,笑道:“是啊,很是沾光呢。”
钟太监笑,对张原道:“张翰林请,杂家在后园设酒宴专为状元郎贺喜,客嬷嬷要起喝杯酒吗?”
客印月道:“这怎好意思。”眼睛瞟着张原——
张原没注意客印月,他看到钟太监身后站着两个人,个是三十来岁昂藏大汉,身形高大,脸很长,眼睛小却极有神,站在那里就有种威势,另个是扁平脸少年,十三、四岁,有点畏畏缩缩样子——
张原问钟太监:“钟公公,这两位是——?”
钟太监道:“杂家倒是沉得住气,只是宫中明争暗斗,杂家当下只求平安。”忽问:“听说郑国舅之子羽林卫千户郑养性与张翰林有交情?”
小厅中只有张原和钟太监两个人,两个侍婢站在廊墀外,来福和汪大锤立在院中,午后时光很安静——
张原笑道:“初入京,与他郑氏有什交情,传胪大典那日,郑养性到内兄宅第拜访,说要送座四合院,钟公公你说,那房子要得吗,当然是口回绝
钟太监回头看,还没答话,客印月已经答道:“这个是兄弟客光先,这个是儿子侯国兴——还不赶紧向状元郎见礼,今年新科状元,炙手可热。”
那昂藏汉子和扁平脸少年就过来向张原叉手施礼,张原还礼道:“原来是客嬷嬷令弟和令郎,那就起喝杯吧。”
客印月弟弟客光先躬身道:“状元公折煞小人,小人岂敢与状元公同席。”
钟太监与张原有要紧话说,不想有人打扰,客印月这个弟弟是个农夫,哪里上得台面,说道:“客嬷嬷要与儿子和兄弟团聚说话,杂家另备席酒让他们畅饮。”说罢,挽着张原手进入内堂。
三年前在杭州城甬金门外织造署,钟太监就曾挽着张原手送张原上车,那时是钟太监示恩邀名,是上位者爱才和雅量,然而时过境迁,现在张原非复当年小童生,而是名满天下新科状元,钟太监结交张原已经有点高攀,让钟太监满意是:张原依旧很看重与他交情,虽然状元及第,但神色如从前谦和,没有丝骄矜之色,这真是大器之人啊——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