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行人走上玉河桥头,侍讲周延儒突然拱手道:“姚大人在此欣赏玉河落日吗?”
张原直在与郭学士交谈,没注意桥头,这时抬眼看,吏科都给事中姚宗文立在桥栏边,此前他见过姚宗文几次,但从未说过话,同乡是对头啊,这姚宗文五十来岁,也是庶吉士出身,容貌与其堂弟姚复有几分相似,颧骨耸起,两颊瘦削,脖颈瘦长,眼神锐利,看就不是好相与人——
姚宗文向周延儒拱拱手,点头笑,即对郭淐道:“郭学士,下官要告状。”说这话时,眼睛飞快地瞥张原眼,心道:“张原小子,翰林院诸词林官在此,要当场狠狠驳你面子,你纵奴横行霸道,惊车驾撞伤人却逃之夭夭,怎也有御下不严之过,这事虽然不能把你怎样,却也可让你在这些词林官面前大失颜面,看你还怎养望。”
郭淐奇道:“姚大人要告什状,姚大人这是开玩笑吧。”
张原看到穆真真、武陵就站在近处,料想姚宗文是要借那日穆敬岩惊他车驾事来发难,心里冷笑
张原陪着侍读学士郭淐从翰林院大门里走出来,边上还有几位侍讲、编修和五经博士,自礼部尚书兼掌翰林院事刘楚先意外病故后,翰林院就由郭淐署理院事,张原这是向郭学士建议请六部堂官、各省巡抚为庶吉士讲授实际政务和民生民情——
郭淐道:“现今京官缺额甚多,堂官往往身兼数职,公务繁忙,哪里有空来讲课。”
张原道:“每月只安排两堂课,堂课只半个时辰,这点时间怎都抽得出来。”
郭淐是忠厚长者,却也是个无所作为人,思考问题只往难处想,说道:“翰林院哪里请得动六部堂官和巡抚来授课。”翰林院自正统七年从午门内文渊阁搬出之后,与内阁分离,地位大为下降,只能算是进修养望之地,已经丧失备皇帝顾问职权。
张原道:“此事当然要先呈报内阁,再由六科署而颁之,庶吉士是国之栋梁,相信还是很有人愿意来讲课。”
郭淐沉吟下,说道:“那张修撰拟份奏章上来,署名盖印,送呈内阁,看圣上如何批复。”
张原道:“好,学生明日就把奏章交给郭学士。”
明代内阁对各衙门*员奏章,票拟处理意见后交由司礼监批红,六科轮值给事中每日于皇极门接收皇帝批复各衙门题本奏章,审核无误后,于五日内送交各承办衙门执行,这就是明代政治决策般程序——
内阁权力在于在皇帝批红之前先对中外奏章拟定处理意见,并对皇帝批红有权封驳,而给事中则是对内阁票拟并经皇帝批红交由六科颁发奏章进行最后次审核,大事复奏,小事署而颁之,若是给事中认为内阁票拟并经由皇帝批复处理意见有失误,可以封还执奏,要求皇帝重新批复,这就使得给事中几乎拥有与内阁样权力,否决权是最重要权力——
当然,给事中并不能任意使用这个封驳否决权,必须提出具体公允意见,胡搅蛮缠是不行,会遭人唾弃,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很多决策都是有利有弊,给事中若抓住那弊端加以发挥,那内阁政令就难以施行,这就是为什内阁辅臣还要曲意结交七品给事中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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