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幽幽叹口气,当年洵儿出生时,皇上曾向她许诺立洵儿为太子,但随即被外廷大臣察觉苗头,要求册立皇长子为太子奏疏如雪片般飞来,慈圣皇太后那边也支持立朱常洛,皇上想尽办法拖十几年,最终还是扛不住来自太后和外臣两方面压力,只有立朱常洛为太子,洵儿不得不就藩洛阳——
时势如此,想要易储已无可能,郑贵妃算是死心,说道:“皇上恩宠,臣妾岂有不知,只是洵儿自前年离京,们母子已有两年多未曾相见,臣妾是日夜思念,时常落泪。”
万历皇帝宽解道:“当年母后也很思念弟潞王,却也不能想见就见,祖制如此啊。”
西暖阁外庭院阳光炽热,恩爱三十余年万历皇帝和郑贵妃二人坐在阁中长窗下,望着庭院边那两株古柏铺展出浓荫,久久不语,大明朝这对最有权势、最尊贵人此时与那些为儿女烦恼寻常老夫妇没什两样。
……
郑贵妃待朱常洛离启祥宫后,又向万历皇帝哭诉道:“皇上,这要是把庞保、刘成交出去受审,天知道那些外臣会怎教唆编排臣妾,臣妾族要死无葬身之地。”
万历皇帝道:“谁说要把庞、刘二人交出去受审?”
郑贵妃鬓钗不整,脸上脂粉杂着泪痕,疑惑道:“皇上不是答应哥儿拿问庞保、刘成吗?”
万历皇帝道:“是答应,但朕没说要送到宫外审讯,朕只让三法司在文华门前审问庞、刘二人,还要命司礼监人在旁监督,岂容外臣编排你。”
郑贵妃这才安心,拜谢皇上宽容恩宠。
六月初六,北京习俗管这天叫天贶节,这日民众汲井水做酱醋、浸瓜茄,又将衣物在烈日下曝晒,俗语有云“六月六,鸡子要晒熟”,这日阳光是最炽烈,皇宫内府也把列朝实录和列朝御制文集铺在烈日下晒——
翰林院这日也在晒书,张原、周廷儒几个年轻翰林跟在侍读学士郭淐身边帮忙整理晾晒典籍,大约巳时初刻,忽有内侍来传旨,皇帝要在慈庆宫召见内阁辅臣、六部五府堂官以及科道官,翰林院除堂官外再着两名修撰前往,以备修书撰史——
郭淐骤闻谕旨,惊惶失措,他在翰林院十几年,从未有过皇帝召见之事,只从实录中知道皇帝上次召见大臣申时行、王锡爵、许国、王家屏是二十六年前事,张原在边道:
六月暑天,外面赤日炎炎,高广轩敞启祥宫后殿却是清凉舒爽,万历皇帝让郑贵妃在他身边坐下,端起龙苑报春茶抿口,对郑贵妃道:“阿秀,你以后对哥儿要和善些,哥儿别无长处,胜在仁孝。”
郑贵妃辩道:“臣妾何时对哥儿不和善,难道皇上还在疑心臣妾?”
万历皇帝微笑道:“你是何等聪明人,怎会派个半疯半傻人去闯东宫。”
万历皇帝这话虽是在为郑贵妃开脱,但在郑贵妃听来却很是刺耳,不悦道:“皇上此言何意啊!”
万历皇帝道:“别无他意,朕只是要让你明白,哥儿储君之位谁也不能动摇,不然会生大乱,洵儿在洛阳也很好,安安稳稳做他福王,不用多操心,你也看到,朕当这个皇帝其实并没多少快活,还好遇到你——”说着,轻轻抚抚郑贵妃手背,略有些浮肿大脸显现温柔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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