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笑。
张瑞阳未曾料到澹然母子进京也会有这多贺客,就连绍兴知府和山阴、会稽两县知县也派人送礼物来,张瑞阳准备不足,没有在门前搭棚子待客,而宅子厅堂根本容不下这多客人,他只有站在门前牌坊下与众客寒暄应酬,便有那老乡绅道:“泉翁,贵宅现在看来是狭小局促些,与状元牌坊不相配,令郎如今官居六品词林官,假以时日,入阁拜相也非难事,这府第早该扩建。”
张原上回家书还提及莫收靠身之奴、莫扩建宅第、莫出入公门,张瑞阳心道:“这真是儿子教训老子,不过呢,儿子这有出息,说得也在理,老子是得听儿子。”笑呵呵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张原做官是张原事,张瑞阳还只是老童生,岂敢僭越,如今这媳、孙也要去京中,以后老夫妇二人冷冷清清,要那大宅第做甚。”
八月初清晨,条乌篷船从山阴城西水门悄然驶至八士桥边,就那样静静地浮停在庙河水面上,却久久未见有人舍舟登岸。
朝阳尚未升起,晨风带着清凉,投醪河绕过府学宫在此与庙河交汇,秋水明净,水面飘漾着薄薄青雾,迷离如暮色,岸边那几株红叶乌桕好似簇簇火焰在寂静燃烧,行人从桥上过,笑语渐喧,河岸两边商铺也逐次开门营业,山阴城天开始。
王炳麟从乌篷船舱中弯腰走出来,后面跟着个挑礼盒仆人,船头艄公铺上踏板,让主仆二人上岸,王炳麟走上桥头,回望乌篷船,轻轻叹,掉头往府学宫那边行去。
远远那两根朱漆大旗杆高高挺立着,两面旗帜迎风招展,面旗上绣着“里仁之美”四个大字,另面绣着“五元及第”四字,旗下就是东张状元牌坊,去年张原喜中浙江乡试解元时县上曾出资在张原家门前建座木制解元牌坊,今年张原又状元及第,这更是山阴城三十年未有大喜事,由府、县两级衙门拨银修建座高大石牌坊,精雕细琢,极为精美气派——
此时状元牌坊下人头攒动,因为今日状元夫人商氏将携子赴京与张状元团聚,除送行亲友和乡邻,还有从数百里外赶来翰社社员,都有礼物和书信送上,两座牌坊之间都是送行人,王炳麟简直挤不进去,还是陪着张瑞阳应酬周墨农看到王炳麟,让两个仆人挤过来接王炳麟过去,张瑞阳向王炳麟拱手寒暄,问起王思任近况,王炳麟道:“过几日小侄将送家慈和妹子去袁州与家严相聚。”
张瑞阳忙道:“是哪日,请先告知声,也备份薄礼相送,张原能有今日,全仗谑庵先生当年悉心教导。”心道:“谑庵先生幼女至今未嫁,论起来真是原儿耽误人家,现在谑庵先生要把妻女接到袁州去,想必是要在袁州觅佳婿。”
王炳麟笑道:“家严早说过,介子状元及第主要是他自己天资和努力,家严不敢居功,即如小侄,难道家严还不肯教,却是名落孙山而归。”
周墨农道:“亦是名落孙山而归,又怨谁。”
张萼挤过来大声道:“两位举人老爷在这里炫耀是吧,欺负等白丁。”
周墨农也善谑,假作大吃惊道:“东张西张两状元,辈敢在这里炫耀,那真是班门弄斧,让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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