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吕氏朝船上招手:“抱下来,抱下来,小心些。”这当然是把她乖孙鸿渐抱下来。
周妈便把鸿渐抱下船,张母吕氏拉着鸿渐肉肉小手,叫“乖孙”不迭,眼泪打湿襁褓,襁褓中小鸿渐咧着嘴笑。
商澹然怕阿姑恋恋不舍太伤心,就故意道:“阿姑,那和鸿渐今日不走,过两天再走吧,也好多陪陪阿姑。”
听这话,张母吕氏赶忙收泪道:“这怎行,今日是出远门良辰吉日,翻《玉匣记》,而且给原儿信也是说你们母子今天启程,原儿会在京中等候,
王炳麟道:“世伯,小侄想看看小鸿渐,还直没看过呢,此番别,下次再见就要三年后。”
张瑞阳道:“好,好。”转头看到外孙履纯,便道:“履纯,领王世叔进去,王世叔要看看鸿渐。”
履纯今年九岁,很有礼貌地过来请王炳麟随他进到前厅,宗翼善正在指使仆人和脚夫将行李器物搬到投醪河边四明瓦白篷船上,商周德也在,见王炳麟进来,相互作揖问好,履纯自进内院去见舅母商澹然,说会稽王世叔要看看小鸿渐,商澹然便知是王思任之子王炳麟,就让乳娘周妈抱着襁褓中鸿渐出来给王炳麟看,云锦、兔亭,还有履纯、履洁两兄弟也跟着出来。
四个月大小鸿渐刚睡醒,睁着乌溜溜眼睛,也不怕生人,吮着大拇指,悠然自得,边上护驾履洁道:“不许吮手指头,舅母说,不许吮。”把鸿渐小手从嘴边拿开,这小婴儿突然“哇”声大哭,吓得七岁履洁赶紧放手,小婴儿就只哭声,依旧“吧嗒吧嗒”有滋有味地吮他拇指——
王炳麟笑道:“好极,哭声宏亮,精神健旺。”摸摸鸿渐小脸蛋,对宗翼善道:“这鼻子、嘴巴很像介子,额头和眉毛不像,这眉毛比介子生得好。”
履洁快嘴快舌道:“外祖父、外祖母都说小鸿渐眉毛像舅母,鼻子嘴巴像介子舅舅。”
王炳麟将块五色小玉珮挂在小鸿渐脖子上,道:“这算是见面礼,好,抱进去吧,鸿渐贤侄,三年后京中再会。”
张汝霖在西张那边准备筵席,请王炳麟众送行客人去喝酒,这边商澹然吃碗肉粥,给小鸿渐喂饱奶,带乳娘周妈、云锦、玉梅这两个侍婢,还有个名叫白马小厮,这些人都是要跟着她去京城,张瑞阳又让他老仆符成也跟去侍候,符成前些年直跟着张瑞阳在开封周王府,见多识广,办事麻利,虽已年近六十,但身子骨还很健朗,这长途远行,也确需要这个老成能干忠仆打点,符成儿子符大功已经成家,留在山阴——
行人从后院门到投醪河边上那条四明瓦白篷船,这船是西张,商澹然与张岱之妻刘氏同乘,另有艘三明瓦船,由张岱之父张耀芳与众仆乘坐,张耀芳要直送到京城去,这投醪河原本清浅无法行船,今年春张汝霖雇三百民夫疏通二里河道,现在张氏船已经可以经此允入庙河。
张母吕氏由兔亭和翠姑搀着走到投醪河边来,大肚子伊亭跟着,商澹然在船上见阿姑眼泪汪汪,赶紧把鸿渐给周妈抱着,她上岸搀着阿姑吕氏道:“阿姑,你怎又出来,先前不是已经说好不要出来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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