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宣武门天主堂,庞迪峨、龙华民、金尼阁几位神父闻讯出来相迎,徐光启为张原介绍,金尼阁是旧相识,说道:“张修撰,自去年底与张修撰同船到京中,直至今日才与张修撰再见。”
张原道:“金司铎,在下有好消息相告,《伊索寓言》已由翰社书局刊刻印行,下月应该就会寄送到京城来。”
金尼阁苦笑道:“若禁教令下来,等泰西国人就都要离开大明国,汉字版《意拾寓言》等怕是看不到。”
张原宽慰道:“莫要悲观,天主会赐予你们好运,利公在天之灵也会护佑你们。”
庞迪峨、华华民等人感谢张原祝福
,沈榷这回是来势汹汹,联合南京礼部郎中徐如珂、礼科给事中晏文辉、余懋孳等人连上几道疏,方阁老支持沈榷,拟旨要南京刑部先拘捕王丰肃、谢务禄,查封南京天主堂,而下步就是要下达禁教令,若真到那个地步,利公在中华数十年心血就白费。”
张原眉头紧皱,听徐光启又道:“沈榷奏疏着实可笑,说驱逐遣散大西洋天主教众,国家就太平万万年,再无意外之虞,那徐如珂也算得是名儒,却也随声附和,他们奏疏还提到你冰河说,认为这正是西洋星官学说流毒,说朝中*员、各省士子都有中西学之毒者,必须铲除,才能还朗朗乾坤。”
张原道:“鼠目寸光、故步自封之辈,误国却自以为是护国,可笑!可鄙!”
徐光启道:“已写好为西学、为耶稣会辩护奏章,介子你先看看。”说着,从怀里摸出卷稿纸,递给张原。
张原展开来看,开篇写道:“臣见邸报,南京礼部参西洋陪臣庞迪峨等,内言‘其说浸*,即士大夫亦有信向之者’;又云‘妄为星官之言,士人亦坠其云雾’,曰士君子、曰士人,部臣恐根株连及,略不指名,然廷臣之中,臣尝与诸陪臣讲究道理,书多刊刻,则信向之者,臣也;又尝与之考历法,前后疏章俱在御前,则与言星官者,亦臣也……”
徐光启这是挺身而出把他自己和庞迪峨、王丰肃等人放置在起待罪自辩,这是需要勇气,很多人遇事唯恐连累到自己,撇清都来不及,在这份数千字辩护疏中,徐光启从他接触天主教义到信仰历程道出,反映个求知上进士大夫是如何在不弃儒学又信仰天主精神之路,又逐条剖析大明士庶对西洋天主教义和教徒种种误会,并对各种谣言予以批驳,恳请万历皇帝对天主教徒和僧众道士体容留——
看罢徐光启辩护奏疏,张原很感动,徐师兄敢于担当坦荡胸怀和捍卫真理勇气让他敬佩,徐师兄捍卫并非仅是天主教义,徐师兄更看重是有利于国计民生西学知识,张原道:“徐师兄不要过于担忧,师兄明日上疏,也将联合几个人上疏为师兄助声势,定要阻止禁教令颁行。”
徐光启脸有忧色:“有方阁老支持沈榷,想要阻止此事只怕很难。”
张原明白徐师兄意思,方从哲因为冰河说本来就对他很有不满,支持沈榷办理南京教案就是对冰河说打击,他上疏为耶稣教士辩护岂不是火上浇油,方从哲更要力严办——
张原道:“会尽量多想些办法,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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