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基命是叶向高门生,叶向高与利玛窦很有交情,成基命对天主教和西学也并不排斥,点头道:“张修撰有经世致用之志,让人敬佩,十五日国子监大辩论也会去旁听,是詹士府指定评判之。”
张原含笑道:“请成大人秉公而断。”
成基命笑道:“
十月十日场纷纷扬扬大雪让张原“冰河说”再次成为京中士庶话题,上年纪老者都说这天气果然冷得异常,嘉靖时都不会这冷,就是近二十年雪灾、冰冻、干旱才这频繁,去年山东、河南灾民作乱至今尚未平息,就京城民众而言,且不说其他,单这过冬煤炭年年涨价就让他们很烦恼,大明朝日子不好过啊——
自董仲舒“天人感应”学说盛行以来,儒臣往往把天灾当作上天对下界民众警告,普通百姓没什好警告,警告是君主,儒臣借天灾规劝皇帝要修德勤政、要改正错误政令、要行惠政爱民,皇帝是至尊,只有借天威来使其畏惧,这当然是种制约皇权手段,有时皇帝也会摆摆样子听从劝告,但到万历末年,灾害频繁,万历皇帝置身于历朝历代皇帝当中应该算得中等,没有那残,bao酷虐,何至于上天就要再警告?党争兴起之后,天灾也经常被利用来攻击对手、用来逼迫皇帝而达成某党私利,救国无策,只会无休止内斗——
现在张原似有以“冰河说”否定“天人感应说”用心,这让以首辅方从哲为首部分大臣颇为不满,当然,更多朝臣对此是持无所谓态度,因为这与他们利益无关。
……
大雪从冬月十日午后开始下起,紧阵、慢阵,直至第二天上午雪还在下,这日轮到张原入宫进讲,辰时三刻,张原冒雪入宫,在东华门边未见小内侍高起潜等候,便径自去文华殿,沿路可见小火者在扫雪,雪还在不停地下,扫雪努力显得徒劳——
来到文华门,却见殿门紧闭,给皇太子讲学右春坊右庶子成基命也在门楼下等着,见礼毕,张原看着地表皑皑积雪和天上不断落下雪花,说道:“这大雪天,皇太子和皇长孙恐怕不会出阁听讲吧。”
成基命道:“若要免讲,会传旨,们再等等。”因问张原后日辩论准备得如何?
张原道:“倒是读些书,只怕依然难与启东先生和莲池大师相辩啊。”
成基命笑道:“翰社刊行《几何原本》等书也买几部来看,惭愧,很不好懂,只有《伊索寓言》颇为有趣,类似佛家《百喻经》。”
张原道:“泰西之学与们大明学问大不相同,大明学问虽也重视格物致知,但还是以伦理道德为主,而泰西之学近两百年来主流是重视理性和实证,他们通过系列实验来归纳总结,比如《几何原本》,有明确推理顺序,按照书里提供方法可以计算出事物大小、高低,《泰西水法》中对灌溉、排水中难题都有实实在在解决办法,非常实用,这对大明伦理之学是有补益,在下参加此次辩论,并非要大力支持天主教士传教,也不是以西学来排挤大明国学,只是不想让南京沈侍郎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排外,想为西学争席之地而已,也是为大明艰难时局谋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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