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旁听
词林官都笑
起来，心想沈榷被张原逼得方寸大乱，沈榷远不是张原对手——
南京礼部郎中徐如珂见沈榷理屈词穷，便上前道：“大统历即便有差错，但也绝不能任用西洋人来修历。”
张原道：“若徐大人有更好修改大统历方法那是再好不过。”
徐如珂显然没有修历能耐，说道：“张修撰如此坚信西洋历法胜过大统历吗？”
张原放缓语气道：“大统历沿用授时历，至今已逾三百年，而用以补正回回历更已历经千年，年代久远，斗转星移，难免会出差错，而西洋历却是近数十年间推演制订，其法更为详备，可随地异测，随时异用，这从钦天监几次预测日月之食出错、而以西洋历法预测则分毫不爽就是明证。”
对倭寇痛恨，耶稣会士与倭人有联系，那当然居心叵测，只是没想到德川家康严禁天主教，这谣言也就站不住脚——
沈榷修正道：“既不是借助倭人，那借助佛郎机人无疑。”
张原示意熊三拔不要与沈榷争辩这些，对枕榷道：“沈大人言谈殊无风度，方说是耶稣会士借助倭人和佛郎机人意欲颠覆大明，转眼就改口，这样反复无常岂是辩难应有态度？还有，沈大人说推演授时历郭守敬是汉人，所以可以沿用，难道沈大人忘郭守敬是元朝太史令吗，依沈大人高见，蒙元是夷狄，屠杀汉人不计其数，那
做元朝官吏当然是助纣为虐，那南宋末年没有在崖山蹈海而死却归顺元朝中原百姓
个个都是罪人是吗，那敢问沈大人祖辈又是从哪里来？”
沈榷怒极：“
何曾说过这样话！”
张原道：“好，那沈大人否认元朝是夷狄？”
沈榷缓过劲来，说道：“大统历历经数百年，偶有差错，也是情理中事，西洋历偶然算对两次，也不稀奇。”
张原凝视沈榷，缓缓道：“皇历定二十四节气，指导四民生养休息，屡出差错，这是有损皇家和朝廷尊严事，岂是沈大人轻描淡写就能忽视，要坚持自己观点是需要勇气，沈大人可有勇气与立个约定：若今后三年内依西洋历法预测日月食错误，那辞官回绍兴；若依西洋历法预测正确而钦天监却误差甚大，那沈大人也不用在礼部尸位素餐，如何？”
彝伦堂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侍读学士郭淐连连摇头，高居上座皇长朱由校却是大喜，这不是打赌吗，忍不住出声道：“好极，好极，就这赌。”
边钟太监扯
沈榷道：“蒙元就是夷狄。”
张原道：“既是夷狄，那为何大明要沿用夷狄历法？”
沈榷强辩道：“地理相同，历法当然可以沿用，而且也是经过修订，但西洋与中土远隔数万里，岂能引入他们历法。”
先秦有名家学派，算是中国古代逻辑学，但流于诡辩，理论体系远不如西方从亚里士多德开始逻辑学那严密，而且名家学派到后来不受人重视，所以像沈榷这样传统士人辩论起来往往漏洞百出——
张原笑道：“沈大人昨日还坚决不信这几位耶稣会士来自西洋数万里外，今日却又以他们是数万里外地理不同来反对引入西洋历法，真是怪哉，这还有法辩吗，完全是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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