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宋先生不继续考个举人?”
宋闻贤摇头道:“在下得中秀才,便出门游历,途经河南山东等地,所见都是连年旱涝,路耕地荒芜,蒿草人高,农村人家只余十之六七,少者十之三四,想那朝廷诸公,地方父母,皆是科举高中之人,却为何不见孔孟所言之盛世。”
陈新听他说及敏感言辞,微觉奇怪,按理说这宋闻贤路表现得颇为圆滑,丝毫不像个交浅言深人,不由停下来,反问他道:“那宋先生是否觉得孔孟之道无可学之处?”
“倒不尽然,于身或是至理,但却未必有用于国,现今执异议者也众,是以又游历泰州,学习阳明心学。”
“那宋先生又有所得?”
两艘柴水船载着八名水手靠在岸边,本来福船有两艘柴水船,朱印船艘,那日接舷时撞坏艘,就剩下两艘,两艘小船跑两趟,运上去十名船员和九具尸体。死去九人中,只有三个知道老家,都要火化,其他六人便就地安葬。
朱印船抛锚停在海岸不远处,福船上留近二十人,陈新让黑炮等人用竹竿挂上衣物,搭些假人放在甲板上,在稍远点地方戒备。
陈新、疤子、宋闻贤、朱国斌、王足贵、黑炮都在十人中,还有个精神恍惚老汪,他坚持要陪着大当家尸身,上岸后众人便拿着斧头到处山丘砍伐木柴,天气炎热,大家都是赤裸上身,只有宋闻贤不顾汗流浃背,仍然穿着衣服,朱国斌拿大斧头对着棵树猛砍,其他人拿着短柄斧,砍些小点树枝。等到朱国斌砍倒棵树,就上来两人抬着往海滩走去。
“哗”声,又棵小树被砍倒,宋闻贤对陈新道:“陈兄弟,们两人抬这株如何?”
陈新点头答应,跟宋闻贤起抬着往海滩走去,宋闻贤身体单薄,年纪又大些,抬着很是费力,停两次才抬到沙滩上,陈新让宋闻贤稍稍休息,去找块石头架起,用短柄斧开始砍截树枝,此时老汪在远处守着几具尸体,附近海滩便只剩下他两人。
“非也,不论理气之说还是心即理,都不是要找,万千百姓,衣食住行,林林总总,纷纷扰扰,世间万象是否个理字道得清,道得清又是否做得来。或许是天分太低,道不清也做不来。心灰意冷,也不愿再去学些道不清东西,但苦于无钱吃饭,干脆作个幕士,这才来这船上。”
陈新看他流汗太多,递过刚打来泉水水壶,边说:“这些东西或许只有阳明先生这样天才才能明白,宋先生何必执着如此。便如这火铳,只需提出要求,百步杀人,至于如
宋闻贤衣衫全透,坐在原地不停搽汗,坐会后,看着陈新忙碌,口中问道:“陈兄弟方才番话,尽得人心,不知以前家中是否有人为官吏?”
陈新当然不能说当过办公室主任,边砍,边笑着道:“先生说哪里话,家中都是行商,从未出过官吏,也只是凭着良心做事,没想过什得人心。”
宋闻贤感叹声:“那陈兄便是天生口舌便给,便不成,家中虽是出过举人,到这辈,便只得替人做些押货之事,真是对不起先祖。”
“宋先生文采斐然,定是中过功名,为何愿出海做这凶险差事?”
“说来惭愧,确实中过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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