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人已经在狱岛上,接到报信说赵舒翰、葛司虞去而复返,葛司虞老父亲葛福也同前来,林缚赶紧坐船到南岸这边河口草堂来。
此时葛福已经年逾七旬,
葛司虞嘴里虽然不敢跟将作行祖师级人物,前朝将作寺少监李存翰相比,心里却也有著书立说渴望。除四百多年前部《将作经》之外,将作之术都是匠门内口口相传,葛司虞与他老父亲私下抄录下来将作口诀与经验就有千百条之多,许多口诀跟经验都在《将作经》基础上有很大进步跟提高。
心里虽然渴望,葛司虞还是有很多犹豫。
“怎,临到你头上,却又不敢?”赵舒翰反过来将葛司虞军,笑着问,“抑或是你家传绝学,轻易不示外人?”
“什家传绝学不绝学,数百年以来,匠户与乐户同列贱籍,绝学也成贱术……”葛司虞自嘲说道。
“既然葛兄不囿于门户,林缚就恳请葛兄费心著书。”林缚从席间站起来给葛司虞长揖施礼,说道:“集云社依例奉上官银百两,书成之后刻印事,也半点不用葛兄操心。”
葛司虞慌忙站起来,给林缚还礼,说道:“刻印书册本来就无利可图,得赵兄引荐,能认识林兄是人生快事,犹豫就是担心给林兄添麻烦,哪里再敢往回拿银钱?”
“葛兄或许不知,与赵兄秉烛夜谈时,就觉得杂学匠术样能大利于民,大利于国,这人做不道德文章,书文诗画都勉强,但就觉得发扬杂学匠术应是辈之己任。”林缚说道:“奉银给葛兄,倒不说葛兄贪财,只是想立个典范,去鼓励更多饱学之士为杂学匠术著书传世,请葛兄不要拒绝。”林缚让周普去找林景中取银子去。
“要说起来,是匠户子弟,更有发扬杂学匠术责任。”林缚番话让葛司虞动容不己,抓住周普手不让他去取银子,说道:“著书立说对们将作行来说,是件天大事情,先容回去跟老父亲商量下,银子实不敢取,要拿银子回去,说不定给老父亲拐杖打破头……”
葛司虞与赵舒翰黄昏之时离开,林缚派马车送他们,没想到天黑之后,葛司虞与赵舒翰又坐他派去马车回来,同前往来还有葛司虞老父亲葛福。
葛福是江宁府传奇匠户,林缚也听过他事迹,自小目不识丁却聪颖过人,祖上本是瑞安府“淘金户”,只是到葛福这代瑞安已无金可淘,全家被迫逃亡以避差役。途中父母双亡,葛福其时才十二岁,因在江宁工部将作厅前乞食,给官府抓拿充入匠户。因为年纪幼小,也因为没有固定匠户人家收留,就混吃百家饭,跟着各行匠户出役学习,待他成年之后,已经是车船陶冶木瓦漆画诸术无不能全才性大匠,尤擅营造将作。隆兴帝时,葛福已经是江宁工部下面首屈指大匠,东华门外九瓮桥便是葛福率诸匠监造。葛福半生身监造宫室,屋宇,桥梁,城池无数,却始终无法脱离匠籍,直隆兴帝给生母祝寿时,葛福率诸匠制造百鸟献瑞宝船进贡,葛福才得隆兴帝特旨脱匠籍。林缚也只是听顾悟尘席间闲扯时说及过宝船制作之精巧堪称千古瑰宝,隆兴帝甚至在御花园内挖座三亩方圆浅湖放置这艘才长七丈七尺宝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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