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醒?”对方这样问他。
何弈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睁眼第反应是喉咙口疼得厉害,头也昏沉。
然后他又意识到另件事——这里显然不是客厅,他似乎躺在迟扬家主卧床上,隔着窗帘天还是亮,外面阳光大概很好。
“你……”他对上迟扬似笑非笑视线,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帮你请过假,”迟扬说,“应该是着凉,额头很烫。”
于是仿佛惩罚他犹豫不决般,树枝婆娑,大片枯叶扑落下来,隐隐埋住他半截小腿——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来,喉咙口泛疼,火烧似。
树说,既然无意拒绝,那就这样被掩埋吧。
这样也好。何弈低下头,看着逐渐漫上膝盖、又快要盖住他整条腿落叶,默默地想。
他明知道自己是忽略什,却又怎也想不起来——不愿意去想。树叶婆娑声细碎而安静,在无限空旷时空里回响,无言地劝慰着他,就这样睡去也无可厚非,没有谁会责怪你。
那是种长久牢笼陡然溃烂,切束缚都无声垮塌带来安详、松懈与无所适从。
这是个长梦。
没有歇斯底里尖叫,也没有孩童哭喊,梦本身是棵青梧,叶片扑落,纷纷扬扬涌入长夜——他看见有什火似东西被扑灭掩埋,星光亮起,又转瞬黯淡。
闭上眼睛——那棵树说——闭上眼睛,切都过去,你再也不用醒来。
无需面对惊醒后狼狈寒夜,无需赶赴日复日贫瘠又虚伪未来,没有规矩教养也没有原则束缚——就这样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再也不用醒来。
你前方无人等待,身后程寂静,已经尘埃落定。
何弈点点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意识逐渐回笼,自己反倒是安下心来,不再被梦里那种魔怔似安全感牵着走。
唯出乎意料因素只有迟扬,这是迟扬床,包裹着他是迟扬被子,还有坐在床边这个人。他翻过身,找个更舒服姿势略微蜷缩起来
直到落叶埋到胸口,他才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喉咙口火烧火燎地疼着,干渴感变本加厉——这似乎和他想象中不太样,也没有他期待得那平静安稳。
树问他,怎,要反悔吗。
也不是——他沉默地摇头,注视着越来越近堆积落叶,突然想起什似,屈在身侧手指轻轻动。
那只是种短暂而消极、几乎算不上挣扎拒绝反应,似乎他想停下什,但就算无事改变,他也不觉得有什关系。
但下秒他感觉到落叶窸窣动,有只手穿过遥远而模糊时空,牵住他那根屈起手指。
“尘埃落定”四个字像什蛊惑人心魔咒,甜得人心生颤抖。何弈站在树下,安安静静地听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都结束,他想。
这实在是个暌违已久好梦,多延续秒都像极可遇而难求享受。他经历过太多次半途塌溃“好梦”,却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令人安心,仿佛结果早已知道那样——切都结束,这个梦不会变成洪水猛兽,令人措手不及。
树问他,答应吗,再也不醒来。
他是想点头,只是隐约间总觉得自己忽略什,出于谨慎,迟迟没有说出那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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