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
钱惠英也停停,小心凑过去,脚下忽地侧歪,又立马稳住。她步跨到对面,那副大嗓门在漆黑巷子里格外清亮:
“没事没事,往前走,迈过去就好!”
“那你也别老存着,没事吃点肉什。”范小爷笑道。
“吃啊,个礼拜吃回呢!哎呀,家小子毕业得找工作,谈对象,还得买楼,哪样不用钱?用不着,都行。”
钱惠英半点戚戚哀哀情绪都没有,反而拍着胸脯,脸骄傲。她未必不知道孩子在撒谎,但她不愿去想,也不晓得如何解决。
摇摇晃晃大灯泡下,坐着两个截然不同女人。夜风伴着邻居们吵嚷声,丝丝透过窗户缝,吹得糊纸沙沙作响。
“嘶!”
忙……
擦!
范小爷闭着眼睛都能品出那儿子啥德行,但她瞧对方样子,真真说不出口,就随便问句:“那你想他吗?”
“……”
钱惠英却是怔,笑容隐在黑黝黝褶皱里,低头道:“想啊,咋不想呢。”
范小爷忽然打个寒战,又觉小腹阵肿胀,头疼道:“姐,你陪去趟厕所吧。”
“行,穿件衣服,别冻着。”
钱惠英爽快应道,连手电筒都没有,就摸黑出门。这会儿是九点,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反正没到让范小爷用尿盆儿程度。
两人前后,路面像泼厚厚层墨汁,只有邻居昏灯能照亮少许。
范小爷拽着她衣角,颠颠往那边蹭,走到半道,猛地不敢动。只觉前面晕乎乎片影子,不知是坑,还是土堆。
“……”
范小爷直想扇自己,抓抓头发,才生硬地憋出句:“哎,英姐,你老家哪儿?听着像荆门。”
“对,就是荆门,你还挺熟啊?”那女人有点意外。
“有个朋友也是荆门。哎,那你家里有地吧,没人种吗?”
“能种早就没,大病,不好治。自己伺候不,就转包出去。听说这边扁担挣钱,就过来试试。这些年供他看病,供婆婆下葬,供孩子念书,自己还攒点。旁不说,这里女扁担没人强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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