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瀚瞥见太子脸上厌恶鄙夷神色,不禁心痛如绞,忽然想起太子还是婴儿之时,自己整日保抱哺喂他情景;及至他五六岁时,自己常常让他坐在肩头,带他出宫游玩种种往事。但现在太子已不是孩子,他已经懂事,开始明白自己所作所为有多阴暗卑污,多伤天害理,罪大恶极……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闪而过,楚瀚倏然惊觉,自己在太子心中形象已全然毁坏,不论时光如何移转,太子往后都将认定他是和汪直样残忍*险之徒,这切都已无法挽回。楚瀚咬着牙关,低声说道:“谨遵殿下之命。”悄然退出,离开仁寿宫时,眼中已噙满泪水。
小影子忽然跳下坐垫,想追上楚瀚,但楚瀚却已去得远。小影子坐在窗口,向窗外观望许久。太子不悦地道:“不用等!他不会再回来。”小影子听,回头望向太子,慢慢走回坐垫,重新睡下。
红倌之死,已让楚瀚低沉沮丧,但太子对他不谅解,才是对他最沉重打击。百里缎从未见过他如此郁落痛苦,只能尽量陪伴在
楚瀚回到京城后,低沉很长段时间。不多久,他收到汪直传回紧急命令,告知其心腹兵部尚书王越秘密传讯至宣府,说尚书董方、薛远和侍郎滕昭、程万里等人秘密上书皇帝诋毁自己,要楚瀚设法冤害他们,将他们逮捕,下入西厂厂狱严刑拷问。
楚瀚感到意兴阑珊,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照汪直指示去做,陷害这几个正直敢言之士,下入厂狱拷打番,捏造几份口供,分别判罢黜、贬官、流放等罪名。时西厂气焰又起,朝中大臣原本便惧于汪直威势,此刻知道他即使人不在京城,但眼线爪牙仍多,皆噤不敢言。
这日晚间,楚瀚潜入宫中探望太子。太子见到他来,似乎并不很高兴,只淡淡地道:“你来。”
楚瀚见他脸色不豫,问道:“殿下,今日身子可有什不适吗?”
太子这时已有十三岁,举止言谈已如大人般。他直望着楚瀚,眼神满是威严,沉声说道:“今日谢师傅跟讲课时,说他好友董方被西厂陷害,下狱拷问,更被判刑流放边疆。你说,这是真吗?”
楚瀚听,背上冒出冷汗,低头说道:“确有……此事。”
太子神色又是愤怒,又是不解,说道:“瀚哥哥,你为什要做这种事?汪直这人嚣张跋扈,不懂父皇为何如此信任他,对他言听计从,还派他出去边疆领兵征战!像汪直这样*佞之徒,你为何要替他办事,助纣为虐?”
楚瀚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他怎能告诉太子,今日太子之位,全是靠汪直势力才得以保住?如果没有汪直,没有楚瀚替汪直办事,万贵妃老早便将他这个太子废掉。这些话他当然不能说出,也不能期待太子明白这场宫廷斗争背后暗潮汹涌,便又闭上嘴,低头不答。
黑猫小影子睡在角落暖炉旁坐垫上,它似乎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紧绷情势,抬头望向楚瀚,目光中带着深沉哀伤眷恋。它较之前又老些,近来已很少离开太子卧房。它想跳下地,来到楚瀚身边,却已没有力气移动,仍旧躺在那儿。
太子甚是激动,转过身去,背对着楚瀚,说道:“你今后不要再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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