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日,情况更为严重。当天河道总督路过金陵,他要到城外迎接。在路上,他突然口不能说话,只好回府。
在途中已觉痰迷心中,若昏昧不明者,欲与轿旁之戈什哈(卫士)说话,而久说不出。至水西门官厅,欲与梅小岩方伯说话,又许久说不出,如欲风动者。然等候良久,苏赓翁不至。又欲说话而久说不出,众人因劝余先归。到署后,与纪泽说话,又久说不出,似将动风抽掣者。(55)
在路上,他已经感觉头脑昏迷,想和轿边卫士说话,许久说不出来。到官厅,想和梅小岩说话,也好半天说不出来。在那里等很久,河道总督还不到,他只好先回家。回到家里,想和儿子纪泽说话,也说不出来。
显然,曾国藩这种身体短暂麻痹,是血栓所造成暂时性梗塞引起。以今日医疗条件,住几天院,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可惜当时没有这个条件和知识。
幕僚们劝他请病假,他坚持不请。曾国
月十三日自金陵出发,经扬州、常州、苏州、上海等地,将水陆各军巡阅遍。在阅兵末尾,曾国藩还特意到上海,参观和检查制造局。十月十四日,他乘坐江南机器总局制造“恬吉轮”(即中国第艘自造兵船),观看水军演习操练,次日乘船回到南京。
这次旅行让他检阅兴办洋务成果,看到军工进展迅速,感觉非常欣慰,但同时长途操劳也让他非常疲惫。回到南京后第六天,他“梦中小解,竟湿被褥”,自己感叹“老年衰弱乃至此极”。十月三日,因腹泻甚至拉在裤子上,“急起大解,裤已先污”(50)。然而他仍然每日照常工作,从不休息。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把自己逼到极限,也让自己生命终于抵达终点。
曾国藩家族有脑血管病基因。曾国藩祖父曾玉屏因脑溢血而瘫痪在床,父亲曾麟书也是因脑血管病去世,母亲江太夫人得则是急性脑溢血。
早在同治三年(1864)初,曾国藩就曾经轻微中风。那年他在奏折中说,“左手左脚疼痛异常,抽搐数次,起坐不便……非调理得宜,恐成偏废之症”。(51)
用中医话来讲,这是小中风。
到同治十年(1871)十二月十日,也就是阅兵结束后不久,曾国藩因劳累再次出现中风征兆。这天会客时,曾国藩右脚度麻木。“是日会客时,右脚麻木不仁,幸送客时尚能行走。”(52)
进入同治十年(1872),正月二十三日,症状再现,曾国藩正与人谈话,突然右脚麻木,好半天才恢复。“钱子密来谈。语次,余右脚麻木不仁,旋即发颤,若抽掣动风者,良久乃止。”(53)
曾国藩显然意识到自己病很严重,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死在当天。曾国藩女儿说:
文正公对客,偶患脚筋上缩,移时而复。入内室时,语仲姊曰:“吾适以为大限将至,不自意又能复常也。”(54)
但是曾国藩对死亡毫不畏惧。他丝毫没有打乱自己日程,在这天接下来还做这些事:接见个叫庞省三人,然后阅《通鉴》二百二十卷。傍夕小睡。夜阅《宋元学案》吕东莱卷。二更后,与儿辈讲《孟子》“定于”章又阅《吕氏学案》。三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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