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以夷狄治夷狄,犹人不可杂之于兽,兽不可杂之于人也。”那些宣传“华夷之分,大过于君臣之伦”传统历史观,以及宣传“夷狄异类,近于禽兽”狭隘民族主义图书当然是犯忌讳。
二是记录满族人征服中国过程中种种,bao行野史。明末清初书籍中,记载满人,bao行,咒骂诋毁者,为数颇多,这都是清代统治者十分在意禁书。
而到乾隆朝,文字狱范围在这个基础上又大大扩展。乾隆皇帝做事特点是通盘考虑,斩草除根。康熙、雍正所针对,主要是已故作者作品,而乾隆却把矛头扩大到所有活人“违碍文字”。他要修正,不仅是反满情绪,还包括汉族人对所有少数民族政权“错误看法”。所以,他要禁绝,不只是明末清初野史,而且还包括宋元明时代所有指斥少数民族字句。
因此,在乾隆标准下,文字禁忌可谓多如牛毛:要忌虏、忌戎、忌胡、忌夷狄、忌犬戎、忌蕃、忌酋、忌伪、忌贼、忌犯阙……对于事涉“女真”“满洲”字样书当然要求更严。女真在中国历史上活动很长时间,从宋至清,凡书中有涉“女真”“女直”“满洲”,甚至“辽东”字样书籍,哪怕只提个地名,都有违碍可能。用这个标准来衡量,“忌讳”文字当然比比皆是,不法图书当然也就处处都有。在宁左勿右心态支配下,各地*员凡遇涉嫌“忌讳”图书,不管三七二十,律收缴,请示“体送毁”“概毁全书”。
皇帝为什对民族情绪视如大敌呢?原因是清王朝与历代汉人王朝建立过程不同。
清代帝王最爱说句话是“大清得天下之正”,也就是说大清之取天下,是有史以来最光明正大、顺理成章。
清代君臣这样解释这个“正”。他们说,曹魏、西晋、唐、宋诸朝,都是原来臣子趁着混乱从孤儿寡母手中抢得政权,有偷和骗之嫌,实在称不上光明正大。至于汉朝和元朝,则是赤裸裸凭头颅和鲜血建立,比前述诸朝实在硬气得多。“然汉自灭秦,元自灭宋,虽未尝不正,而与鼎革相接。”(章学诚《丙辰劄记》)比如宋朝本来没有过错,元朝强抢,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再比如明太祖虽然是介平民,但毕竟是元朝子民,“以纲常伦纪言之,岂能逃篡窃之罪”?(《大义觉迷录》)
只有清代皇帝不存在这个心理负担,因为他们天下是得之于“流贼”,而非得之于明朝。他们与明朝本是“邻国”,见邻国奴才起来造反杀主子,出于义愤出兵镇压奴才,替这家主人报仇,“明朝天下亡于流贼李自成之手,是强盗劫去家财,赶出明之主人者,李自成也。朝驱逐流寇,应天顺人,而得天下,是乃捕治强盗,明罚敕法之天吏也”。(《大义觉迷录》)“于故明但有存恤之德,毫无鼎革之嫌”。所以说起来,别人得天下都是靠抢和骗,而“大清”则是因为“见义勇为”而顺理成章地得这大片家业,实在是“正”得没法再“正”。
枪杆子在手,什谎话都可以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能把说谎者自己感动得塌糊涂,这本是中国政治个通例。不过清王朝统治者巧言佞辩还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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