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炯绕到他身前，故意不去看他，慢腾腾地在背包里翻找着，片刻之后，开口问道：“老纪，你今年多大
？”
“嗯？”老纪
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想想，“六十。”
“还好
没记错。”魏炯把那套新内衣和袜子拿出来，扔进他怀里，“快穿上，图个吉利。”
“你这小子！”老纪眼睛
亮，拿过内衣仔细端详着，嘴里喃喃自语：“是啊，六十……本命年。”
魏炯催
“味道怎
样？”
“嗯！”老纪大口吃着饺子，油汁顺着嘴角淌下来，“好吃好吃！”
“嗨，您慢点儿。”魏炯笑着说道，起身去拿餐巾纸。再转身时候，他愣住。
老纪背对着自己，低着头，双手捧着保温饭盒，肩膀在微微地抽动。
他在哭。
他急忙指指小木桌：“来来来，起吃。”
老纪年夜饭不可谓不丰盛，清炖鸡、红烧鱼、猪肉炖粉条、蒜薹炒肉、酸菜炖大骨，还有凉拌菜。只是每样菜都已经彻底凉透，而且几乎没怎动过。
魏炯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以想象老纪是如何用大半天时间做好桌菜，却在举国欢庆时候，举着筷子，根接根地吸烟。
老纪误会魏炯神情，拍脑门：“你看，都凉，怎吃？”
他摇动轮椅向门口走去：“食堂应该还有人，让他们把菜热下。很快就好……”
是瞬间，大团烟气涌出来。
室内烟雾缭绕，视力可及之处都是灰蒙蒙片。在小木桌前，老纪手拿着筷子，手捏着香烟，愣愣地看着他。
足足五秒钟后，老纪才喊出声来：“你……你怎来？”
魏炯没说话，屏住呼吸，疾步奔到窗前，打开窗户。干冷空气涌进来，搅动着满屋烟雾，顿时清爽不少。
“你抽多少烟啊？”魏炯伸出双手在身边挥动着，“不要命你！”
在这寂静夜，在无数人带着祝福进入梦乡时刻，在新年第缕阳光到来之前，个孤独老人，在无声地哭泣。
顽强、乐观如老纪者，终于被盒热腾腾饺子卸掉全部盔甲。
等他稍稍平静下来，魏炯才把只手按在他肩膀上，同时从背后递过张餐巾纸。
老纪抖下，迅速接过那张纸，在脸上胡乱地擦拭着。
“哎呀，你看，吃脸，哈哈哈。”老纪声音中还有丝哭腔，“太好吃，谢谢你妈妈啊。”
魏炯把抓住轮椅扶手：“不用，老纪，给你带饺子，咱们吃这个。”
“饺子？”老纪脸惊讶，“好好好。”
魏炯打开保温饭盒，揭开盒盖，把冒着热气饺子捧到他面前。
“尝尝，妈手艺。”
老纪早已拿好筷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个塞进嘴里。
老纪只是呵呵笑着，似乎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他摇动轮椅，凑到魏炯身边，上下端详着他，几次想伸出手去拉他，又缩回手来。
在他和魏炯相识这段日子里，老纪还是第次这样手足无措。
魏炯被烟气呛得直淌眼泪，好不容易看清眼前事物，首先映入眼帘，是老纪那张写满惊喜脸。
“嗨，甭看啊。”魏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吃饭？”
“嗯？”老纪如梦初醒，“是啊是啊，你吃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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