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别古从这声叹息中,似乎感觉到鬼魂无奈,也觉察到它未必是要与自己为敌,于是定定心神,试探道:“你……你要小老儿帮你申什冤啊?”
接下来,
还好,身后只有棵树。
然而,接下来幕,却令他魂飞魄散——
那棵古槐斑驳树干上,竟然浮现出张枯槁脸孔来,披散甩发,冤苦眼神,挂着血丝嘴唇张合,发出愈加凄惨哀声道:“张别古,帮申冤啊……”
“啊!”张别古吓得大叫声,拔腿就跑。树林里顿时狂风大作,飞沙扬面,老汉也不管那许多,只闭着眼狂奔,也不知道跑多久和多远,睁眼时竟已经跑回自家门前,冲进去上门闩,又搬过桌椅把门顶住,然后坐在地上边喘气,边喃喃自语道:“俗话说‘少年见鬼,还有三年’,这老来见鬼,怕是没几天活头!”
坐在黑咕隆咚屋子里,张别古越想越怕,便从地上慢慢爬起,摸索着点上油灯,突然觉得尿急,想到屋外去小解又不敢,这才想起怀里还揣着个乌盆呢,正好当夜壶用,于是把乌盆掏出放在地上,正准备解裤腰带,突然,那个凄凄惨惨声音再次响起——
饭去吧,今后没事别来串门,坏财气。”
大门“哐当”声关上。张别古苦笑下,本来是讨账,却只讨来个讨饭用乌盆。天色已晚,老头子拄着竹杖步步向家走去,他完全不知道,身后已经拖曳起道长长黑影。
京剧舞台上,演到这幕时,景象可怖:张别古路前行,身后是刘世昌冤魂:长长甩发,披散在被毒杀时惨白脸孔上,额头上裹着黑色水纱,黑色长袍随着尸身在地上拖曳,双鬓白色鬼发犹如两条吐出舌头,三绺黑色长髯仿佛是从唇齿间吐不尽血丝……就这摇摇晃晃地直跟随着张别古。
走到片茂密树林中,张别古又累又饿,不由得坐在地上,背靠着棵古槐喘口气。四周已经黑得像沉在水里,老汉想,这坐下去,很快就彻底看不清道路,但是想起身继续走,身上又全无力气……正在这时,突然耳畔飘过阵飕飕冷风,风中还夹杂着个凄凄惨惨叫声——“张别古……”
老汉吓得激灵,“噌”地站将起来,以为是遇到劫道强人,但瞪圆眼四下看去,黑黢黢树林里根本就空无人。
“张——别——古……”
张别古吓得屁股坐倒在地,手撑着倒滑几下,后背“哐”地撞在墙上。
油灯灯火犹如被狂风撕扯般乱颤,昏暗屋子摇摇欲坠,道黑色影子从墙根慢慢地攀升,像只长长蚰蜒,直攀升到天花板,是个飘飘忽忽无脚人形。
张别古泡尿就尿在裤裆里,纵横泪涕直流淌到花白胡子上道:“你……你要干吗?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可不能害啊!”
“唉……”声幽幽叹息。
张别古抓紧竹杖,竖直耳朵。
又是阵舰冷风……
“张——别——古。”凄凄惨惨叫声再次响起。
那声音就在自己近旁,却不在眼前,眼角余光探,也不在左右,那……张别古战战兢兢地扭过头,向身后望去——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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