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站在她后头看心里翻腾着个又个念头其实又死死摁着个念头不敢起。也没再往前走再走就看得见正脸。”
李善斌正在说着是他这辈子最惊心动魄段经历哪怕是时灵仪来上海接受他求婚哪怕是他在红房子西餐厅里看见时灵仪和王海波你情浓哪怕是看着自
溪畔初见桥下流水人家秋收麦垛间迷藏少男少女志向延伸到想象中大城市灯火无边星空不知天高地厚承诺心底默默滋生而又变化情愫在上海期待两地书火车站守望……
所有这些李善斌并未道来。他说起星半点片段便沉默下去然后再说起另个片段。那就像水中浮标在波浪里起伏航道若隐若现。
李善斌说到半时候声控灯就灭讲述在黑暗里继续。这也并不能算是讲述他不为讲述给王海波听不关心王海波能听懂多少。他从久远回忆乡里牵出那缕清泉跟随着泉下溪流漫步看着她曲折迂回茁壮成长奔涌出涧溪流成河浪涌若江。他来到那道坝旁看着自己在坝前苦闷徘徊终于开闸放水曾经山间小溪喧腾而下去向远方。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终究只是江水边名过客那个时候他虽看不见江水去向但以为这水总归是往海去。
李善斌停下来。他摸摸眼角发现并没有流泪心中怅然。他敲敲栏杆让灯亮起来却见对面那人脸有些湿润不禁厌恶。
“你知道们再见面时是什样吗”他问。
这年轻就……她得什病吗”
“她疯。”
王海波张开嘴想说什又说不出来。
李善斌停会儿又说“是杀她。”
王海波僵住他上半身动动像是在挣扎像是要夺路而逃背却瘫痪着贴靠在墙上点点滑落下来。最后他坐在地上对着李善斌咧嘴笑笑。
王海波摇头。
“其实常常想她会不会已经死。七年没有点音讯甚至还联系过她家里。要是活着怎会不想女儿呢”
李善斌喉头艰涩起来像被只手握住脖子他奋力吞咽好让自己能喘上气。
“那是过年前三天公司三点就放班。回家路上看见个女在翻垃圾筒。想这人怎还没回乡去又想她穿得太单薄还大着肚子呢可怜呀她不该就这在大街上她家人在哪里”
说到这里李善斌竟低低笑声。
“来……杀啊。”
此时此境世界对李善斌来说如同荒原行走其上赤裸来去无心遮掩。他直言自己亲手杀时灵仪话出口又有几分担心吓跑王海波本待解释几句稳稳他却见这副情态心里不由得想他竟还是知道自己犯下罪孽他竟还是有所愧疚。
是啊他怎能不知道呢
在这逼仄闷热楼道里王海波这瞬间失魂落魄仿佛按下个开关两个对坐中年男人因为个名字、个死者、各自不堪往事彼此产生某种连接回忆和情感乱流汹涌而来冲散李善斌原本话语。些被掐灭许多次影像又在眼前摇动起来那些连女儿都未曾告诉过往事争先恐后地跃出心湖这并不是个好时机对面也不是值得听它们对象但余生至此又哪里会有个时机和对象呢。
“认识她时候她还有个扎红头绳冲天小辫儿。”李善斌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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