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止血,重新包扎!
她意识此时和她动作分离。她知道该怎办,系列应急步骤闪电般在脑海里划过,但身体却
文秀娟嘴角上扬,向她温婉笑。柳絮激灵,然后所有幻觉都崩溃。眼前并没有什文秀娟,更没有解剖台,只有张手术台。她正穿着手术服站在无影灯下,手拿着大隐静脉,手拿着止血钳。
这已经是第几次?她提醒自己。这恍惚下去,非得出大事。那已经过去,已经过去三年。
她瞥向病人打开胸腔,里头片湿漉漉红色,那些脏器各自辅动着,让她阵恶心。
稳住。她扫眼手上大隐静脉,长长根,像鸭肠。确已经清理干净,刚才恍惚时候没捅娄子。现在该干什,嗯,取针管注水试试漏不漏。
柳絮搁下止血钳、器械护士应该把针筒交到她手里。去年她还是实习医生时候也干过类似事,同学们做实习医生进手术室时都做二助,她整整慢拍。这怨不得别人,去年秋天她给个腹泻缺钾病人输钾,不小心调得太快,差点出人命,那次后她度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个医生。别想这些,怎针筒还没拿过来?
无边际网,把柳絮罩住。另些回忆里,她还能看见她耳垂,白嫩嫩藏在发后,晶莹像滴甘露。而睫毛早已凋零,粘在干涸眼皮上。脖颈是暗黄色,和面皮样,却极瘦弱,浮出青筋。有只蚂蚁,从她脖颈下爬出来,从下颚至人中,爬过半张脸,钻进耳洞里。
解剖教室里未必会有蚂蚁,柳絮知道。正如她不可能记得文秀娟倒下那许多细节,因为需要不同视角。就好像在她记忆里,在冰冷湖水深处,永远躺着具文秀娟,每次湖水漫过她头顶,就不由自主地向那具身体游近,每次,都是不同角度。
就如福尔马林液里文秀娟们。她延续这个幻觉,再无法摆脱。
这次,柳絮看见文秀娟曲膝坐在解剖台上,恢复成她最健康时模样。她没低头去看地上躯体,双手环膝,目光凝望某处。这不是她魂灵,柳絮知道,这只是自己臆想。因为文秀娟并不是当场死亡,她在医院里有过几次短暂清醒,其中次柳絮正握着她手,忽然被反握住。她有许多话想说,柳絮俯身去听,她却只有力气说出句。
“不是……费志刚。”
病人身体下垫蓝布忽然之间变黑。
这黑瞬间就漫延到柳絮整个世界,她身体反应还在意识之前,强撑着没有晕过去。
此时护士在耳边叫起来:“血!出血!”
柳絮心脏通通通通猛跳,这让她从梦魇般短暂晕血中恢复过来,眼前大片黑红色静脉血正从病人大腿上切口处流下,像瀑布,像溃塌堤坝,像海潮。
是截取大隐静脉切口,她没扎牢!
她并没有说为报仇,找出凶手之类话。
她好像认定柳絮是必然要追查到底,所以帮她去掉个嫌疑人。
十二小时后,文秀娟死于全身器官衰竭。
柳絮忽然觉得,解剖台上文秀娟在看着自己。她凝望某处,而自己就在那里,被她视线直挖进心里,她在问,这些年里你都查到些什?
对不起。柳絮只能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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