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是昨天晚上事情,在人民广场恰巧拉个回老街混子,也算是街坊里个,小字辈里小字辈,偏自以为是老江湖。喝酒开窗吹冷风,在副驾上吐裤子,不知抽上哪根筋生起气来,让付车钱时候推开门晃到驾驶位外面,伸拳头进来打裂文红军眼角,还要拖他出来打。文红军叫警察。
老街上人,招事谁会找警察,揍回去就是,哪怕被干趴下。文红军这叫,老街上小辈人,没人会再拿正眼瞧他。所以才有阿文吞吞吐吐那半句话。刘文是文红军辈人,知道文红军从前是怎回事,这才分外唏嘘。文红军不和人动手,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十个年头。包惜娣刚嫁进老街时候,是远近闻名枝花。大家都嫉妒文红军有这样运气,问她看上文红军哪点。包惜娣说,就喜欢他那股子英雄气概。刘文到现在还记得,包惜娣说这话时眼睛里神采,那种打心底里往外冒崇拜,真是无可救药。当时他就想,不就是能打架,老街上谁不会打架,女孩子没见识,叫文红军捡个大便宜。
文红军那时是个公交司机,包惜娣是他售票员。包惜娣长得水灵,上班第二天就被个二流子摸屁股,那伙人有三个,文红军停车,把三个人叫下去,把其中两个打成骨折。文红军为这事情停职三个月,还没等他复职上班,两个人就好上。婚礼是年尾办,第二年生文秀琳,第三年生文秀娟。包惜娣有点遗憾,她希望生个儿子,像他爸样男人。
转折在九八年。包惜娣插队在四川格里坪大哥急病去世,叶落归根,她去接骨灰回沪。七月九日凌晨,成昆铁路发生建国以来最惨痛火车事故,泥石流冲毁
,这会儿又在咳,瞧见妹妹走进来,便在烟火气里笑着招呼。
文秀娟第件事就是把梨拿出来,说是阿文叔送,爸个妈个姐姐个。文秀琳说那你呢,文秀娟说馋呀,路上就吃掉啦。
餐桌上另有份薄粥,和肉汤混作碗凉着。文红军像往日样三两口扒完饭,试过粥温度,便端到里屋去,从胃管里喂给包惜娣。文秀娟也放碗筷,把颗梨削皮去芯,切成碎丁放在小缸里,用木杵捣得咚咚作响。饭桌上剩姐姐个人,紧赶着吃完,收起碗筷洗好,看着妹妹拿出纱布把梨汁滤到另个碗里去。
“手洗过没?”文秀琳问。
“还没,记着。”文秀娟说着去洗把手,用纱布裹梨泥,把里面残汁挤出来,抬头冲文秀琳笑,“阿姐你放心。”
把小半碗梨汁端进里屋,文红军恰好把粥喂好。饲食是个慢活,要有耐心,手要稳,这样流质进胃里才不会反上来,包惜娣便少吃苦头。
“以后这些事和姐姐来做吧,爸你也不用特意回来次。”文秀娟接过手,把梨汁慢慢倒进接着胃管漏斗里。
文红军站在边瞧着,不置可否。
文秀娟没等到回音,也不意外,她爹那多年来,每顿饭都赶回来做给妈吃,不知耽误多少生意,也早养成习惯,指望不这句话就改变。
“再慢点。”文红军说,然后把眼角纱布揭下来扔进垃圾筒。文秀琳要去拿块干净,文红军说不用,贴在脸上太显眼,看着触心,客人不愿意上车。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