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眨眨眼,道:“倒有些道理,只是,先生如何确认‘舟’、‘流’资质呢?”
水镜先生毫不迟疑,实时响应道:“小友与其问,倒不如扪心自问,这段时日与他日相比,是否行藏大异?”李珣哑然失笑,吐气道:“好利口!先生能对这后生小辈多费口舌,晚辈感激不尽,只是以为,与其浪费口水,先生不如叫上声,呼朋唤友,还来得痛快些!”
水镜先生平凡脸上露出个笑容:“小友说笑,敝宗既名水镜,为便是观照天地,不染微尘。若有丝毫功利得失之心、正邪毁誉之意,必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谈何观照?”如此言语,倒颇为疏淡出尘,也再次明确水镜宗态度。只是,他潜台词也不外乎就是“人不犯,不犯人”之类。
李珣心里雪亮,嘴上仍不饶人:“贵宗超然物外态度,小子钦佩。只可惜,无论以何为镜,归根结底都是给人看,‘照给人看’和‘说给人听’也没啥区别。”
水镜先生响应熟极而流:“小友此言差以,此‘人’非‘彼’,而是自身。人眼中天地,若将眼中之天地,投影与他人,谬误自生,为智者不取。”
可离得近,便觉得声音亦如他脸面般,平平淡淡,没有什让人记住特性。
事实上,这也是水镜宗传承特点。
水镜宗历代宗主,无论接任之前名号如何,旦接任宗主,便都会变为“水镜先生”,长而久之,“水镜先生”这称呼,也就成为个象征性符号。
人们只需知道“此人便是水镜先生”,而不需明白“水镜先生是个怎样人”。
正因为如此,当李珣面对这“象征符号”时,便很难针对其性情,对症下药。
李珣这回真没忍住,口笑喷出来,他指着脚下鉴湖水,摇头道:“若如先生所言,大伙儿何必再来开什水镜大会,也不必再来寻贵宗求签问卜,各奔前程便是。
“或者先生言下之意是说,这几万年来,贵宗是拿此界修士前程命算玩耍?”
听闻此语,颜水月已是脸不忿,水镜先生却回之以苦笑:“小友岂不闻怀璧其罪?敝宗虽有‘彻天水镜’这仙家至宝、也有推演天机妙术,本身却无回护之力,若不拿出来共享于世,恐怕立遭灭门大祸。
“不怕小友见笑─这水镜天机,世
反倒是水镜先生有备而来,语便抢先手:“灵竹小友莫怪水月,愿以宗门声誉起誓,她确实守口如瓶,没有泄露小友秘密。不过那‘巧合’小友也没想错,天下没有那般巧合,水月之所以前去柳汀洲,确是有意安排。”李珣勾勾嘴角,对水镜先生似乎前后矛盾言语起兴趣,他微偏过头,仔细聆听。
水镜先生见他起兴致,方继续道:“灵竹小友堪称天纵之才,修为精进之速,恐怕只有当年钟隐可堪比拟,举反三当是等闲事耳。
“如此,小友便应解,所谓‘望表而知里,扪毛而辨骨’,无非就是以恒定之法,梳理脉络,统筹散乱之表象,溯流归源而已。可是,在‘归源’之前,小友可是非要知道‘源’为何物?”
“这倒不必……”
“是,差遣水月,便如人溯流而上,水月为‘舟’、百鬼为‘流’,未及其源,安知‘源’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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