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知府暗暗庆幸,幸亏这方应物年纪小,没有做官经世,也就只能在席间吟诗作词、插科打诨而已,不然只怕要连他这知府风头都抢。
这故事实在很有趣,短短几段话,将商阁老三元加首辅生荣耀嵌进去,而且还是极度扮猪吃老虎装逼段子,自古以来就是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
方应物总结性地叹道:“所以今日小子斗胆,功业上有天地之差,实在无法可比,但言行上却要效仿先贤。”
商辂开始没在意,谁知听着听着,到最后自己成故事主角,而且还是扮猪吃老虎装逼爽到极点主角,要说代入感,谁能比他更有真实代入感?
他很是愣片刻。几十年宦海浮沉、修心养性练出镇静功夫,在这个故事面前彻底崩溃,完全压不住心头泛起得意感和爽快感。
最终商阁老实在忍不住出口笑骂,“小子胡扯!老夫怎会如此言行无状!是谁如此胡乱编排!”
岳父家喝酒,作为女婿上首席。
几位先生大笑之,皆以为这老人没见过什世面……”
说到这里,方应物有意停下,厅里众人都不明白方应物想表达什,难道就是想说几个读书人嘲笑没见过世面老头子?
方应物继续讲道:“当时等众人笑完,然而那老人却还在说:第二次坐首席,乃是中本省解元后,在鹿鸣宴上坐首席位置。
第三次坐首席,乃是中会元后,在恩荣宴上坐首席位置。第四次坐首席,乃是中状元后,在琼林宴上坐首席位置。
方应物连忙离席谢罪道:“在下年纪小、读书少,好听传言故事,多有不当之处,谢过阁老指正。”
商阁老挥挥手:“看在同乡面子上饶你遭,暂且回席,得空子再教训你!”
朱知府侧目视之,这方应物奇峰突起,抢尽风头,很不可小看!
他抓住商相公衣锦还乡后心态很放松、不会摆架子这个机会,以晚辈小乡亲身份,轻易就击破商相公心防!
他那个故事讲,比直接逢迎拍马高千百倍!如果商相公真能“回头得空”教训他,那就是他福气!
第五次坐首席,乃是新年时天子大宴群臣,老夫忝为领班大臣,在奉天殿上坐首席位置。所以数来数去,老夫此生只坐过这五次首席,有点少啊!
这老人说完,那几位先生脸色大变,齐齐拜伏在地,不敢再有丝毫冒犯!”
大厅里众人听完后,起哈哈大笑,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商阁老。
虽然方应物讲述这个故事,从头到尾没有点出老者名字,但谁都听得出来,这故事主角分明就是商阁老!
中解元、会元、状元,坐三个首席天下三元,还能坐在领班大臣首席位置,独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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