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很多时候不是好心就能办好事
。
他想
想，又问道：“若今日之事并非巧合，确实是有人利用百姓操纵事端，你觉得谁最可能是幕后帮助李太监组织人？或者说，谁最期盼老大人致仕？”
不是方应物不够聪明，浙江省官场情况他所知不多，就算猜测也是毫无目瞎蒙，所以
若将科举之路比成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最窄地方就是乡试啊，聚集全省高手精英还只有三十取
概率，简直惨绝人寰。
方应物动心思后，决定先摸摸情况再说，与宁师古边走边问道：“今天这事说奇怪当真也奇怪，有什
地方府县办不，怎会有人前来布政使司闹衙？”
宁师古不再隐瞒什，“其实也是有家父责任，如今家父年事渐高，生功名之路也算走到尽头，心中开始考虑身后之事。
人有三立，家父尚有自知之明，立德和立言是不敢想，所执念者唯有立功。”
方应物对此表示理解，雁过留声、豹死留皮也算是官场上人之常情，某些没心没肺除外。“老大人想立什功？”
”
宁良极力赞道：“老夫听说过，贤侄在北边纵横捭阖、谋算如神，是胸中有丘壑之人。少年人有锐气不是坏事，何须如此谦逊？”
方应物仍旧连连推辞，“那是误打误撞，交几分好运气而已，更谈不上什谋算不谋算。却惹得老大人褒扬，实非小子所能料到也。”
只有那些初出茅庐人，才会为别人几句夸奖和抬举而激动地卖命，方应物早在上辈子就已经过那个岁数。
他不会拒绝做正义事情，能做好事时也不会故意不做，但他也不会做超出自己承受能力事情。可以说，名利场最摧残人地方莫过于此，美其名曰成熟。
宁师古继续道：“浙江饱受海潮之苦，千年来直如是，家父便想在海塘上面铸就功业。所以自从成化十三年开始，开始大规模动工修补海塘。”
方应物更不明白，“此乃善政也，与闹衙有何干系？”
宁师古无奈道：“此非短期之功，家父自感留日无多，不欲留难题给后人，故而征发徭役苛急些。
而且今年二月时雪上加霜，潮势太猛，塘坝损坏甚重。种种因素致使沿海民众多有不满，所以才会引发今日乡民上书闹衙事情。
虽然你猜测是有人背后操纵，但若没有根，就没有今日之果啊，百姓怨气确实也是有。”
今日这事幕后可能牵涉到浙江镇守太监，当今整体风气道消魔长，太监势力正处于膨胀期，不是人人都像汪芷这样讲“节操”。
他方应物能提醒几句就已经算是尽到晚辈义务，过于积极帮宁老大人出头，实在有点强他所难。
最后告辞时，宁老大人又道：“明年是乡试之年，想必方贤侄还会再来杭州罢，到时老夫或许多有不便，就托付小儿招待你，就像今天这般。”
方应物心头猛然跳跳，听到乡试两个字，又听到宁老大人说“到时候多有不便”，这是暗示什吗？只有参与考务工作，才会多有不便罢？
从大堂中退出来，方应物脑中还回荡着“乡试”两个字，如果说有机会他可抓可不抓，有机会则是必须抓，那有关“乡试”就是必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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