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匆匆离去。木生端坐原地,矜贵得像尊神像。背后,慢慢移出个身影。
“老道士只怕已在皖城外等候许久。”烟夏站在他旁边,轻轻说。
如果定要在他们兄妹三人生命中找个天敌,那,这个连名字都没有老道士当之无愧。
追根究底,若没有老道,他们三人成不兄妹。
他们是风筝,起码那时候他们以为自己是。雪白六角形,最简单形状。但他们从未思考过自己从哪里来,仿佛睁开眼,他们就是这世间员。他们每天做唯事,就是飞翔,不断地飞。他们也见过别风筝,花花绿绿,各式各样,但它们线,都被下头人拽着,沉浮由人不由己。
抓回来,只是眨眼间,她身\_体就会身不由己地化成道白气,从千里之外回到宅子。
有回,义父又喝得酩酊大醉,大声对他们兄妹说,跑?你们能跑到哪儿去?你们是被拴住切妖怪!酒话说完,就扑通声倒在地上,呼呼睡过去。没错,就算他们是妖怪吧,可是,义父比妖怪更怪!这多年,从没见他刮过胡子真怕哪天场雨后,他浓密络腮胡里会钻出蘑菇来,也不爱洗澡,换衣裳就更少,永远件肥大落拓灰袍子。
对于他身上隽永污迹油渍,以及挥之不去怪味道,他们已经习惯。时间长,兄妹间打趣时也会说,如果有哪家妇-人看上义父便好,义父就像山里头野猪,缺管束。
对于“女-人”这个问题,义父从来不碰,就像他从来不许他们碰他那双鞋样。这双鞋,是义父每年“功课”。这个熊般粗糙汉子,竟很钟爱做鞋。他差不多会花整年时间,精工细作,针线,似把自己心血也滴滴缝进去——就为做这双素净鞋,嗯,除素净还真没别,白色绢底,鞋面用银线绣再普通不过花样。然后,宝贝似收在箱子里,等到春光烂漫时候,找天气晴好天,带着鞋,去河边。
喏,现在被他捏在手里,就是上年成果。很快,毫无悬念地,三月跟木生听到扑通声——义父把鞋子用力扔进河里,朵云飘在空中,倒映水上,白色绣鞋点在它中间,两种白色融在起,气泡咕噜咕噜响着,慢慢地,绣鞋沉入水中,飘得无影无踪。义父眼睛有光彩,从二傻子变回正常人,看着渐渐平静水面,言不发地回家。每年,义父都重复同样事,做鞋子,看天,看云,扔鞋子。
他们也有线,就在身后,不过很短,还是黑色,像个滑稽小尾巴,敢没有人拽住它。
老道出现前,他们三个在各自天空毫
“多可惜啊,那好鞋子。”三月在树上,遥看着师父远去背影,“咦,他不回家吃饭呀?怎往西走呀。”
木生连眼皮都不动下:“你好姐妹今天大婚,你不知道?他必然是去皖城喝喜酒。”
“大婚?”三月身-子晃,急急从树上跳下来,“嫁谁?”
“大乔嫁孙策,小乔嫁周瑜。”木生慢慢睁开眼,“怎,高兴得笑都笑不出来?!”
这样个消息,她确实该很高兴才是,可是,怎笑不出来呢?心里只有个念头,去按皖城,去看他……不不,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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