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正打算从两侧朝班中穿过走到丹陛前,才前趋几步,右侧就有人在班位上戟指喝道:“李大人!事有不遂便妄意求去,此乃心术不正,意欲挟制朝廷求官也!汝其心可诛!”
李佑冉冉前行,目不斜视,嘴里信口而言道:“本官岂为身官职哉?只为严明祖宗法度尔!诸公皆可见,本官进谏祖制在先,求去在后!庶几无愧!”
又走几步,左侧群臣中有人大喝道:“李大人!你若真心求去为谏,何故去而复返?难掩悠悠众口,亦难遮众目睽睽!显是卖直虚伪、小人行径,见风使舵而已!”
李佑徐徐前行,仍然目不斜视,口中轻描淡写道:“本官重返,并非为廷推官职。乃是方才时情急口不择言,有诽谤君臣之过,心中有愧,欲谢罪于陛前也!莫非还不许人知错吗?尝闻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话说在数次出风头朝议中,李佑嘴炮大战时候经常跑到最前方,大多数人看到只是个背影,亦或是侧面。
。这必定也是首辅徐岳意思。但是徐岳刚刚被李佑半是斥责半是弹劾,所以不便亲自出面,由彭春时站出来主动示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李佑肯回来老老实实继续充当候选人,就不存在“正途文官全部被排斥”这种让所有朝臣都脸面无光大丑闻。若这个面子还在,那切善后事情都好说。
想到彭春时与李佑芥蒂,再看到彭春时当众表扬李佑,许道宏就觉得好笑,彭春时心里定是吞着苍蝇般感觉。不过作为政治人物,谁都有遭遇这种违心状况时候。
另个大学士金阁老,他所想就比较复杂。大概要将水搅浑,让徐岳和彭春时担上责任。从表面上看,对他这个排名最末大学士没有多大好处,可是金恕表态,也绝对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此刻不在场、正在侍驾南巡文华殿大学士袁立德。
想起袁立德,许次辅突然警惕起来。若是很粗浅地分析此事,首辅徐岳承担责任后有很大几率去职,他作为次辅应该是最大受益者,所以应当叫李佑决绝而去。但实际上呢?
如今看到李佑从殿门迎面而来,款款而行,方才愤慨激烈居然扫不见。只见得其姿容高标,风轻云淡,挥洒自如。在两侧唇枪舌剑左右夹攻之下,随口应声而答,却丝毫不落下风。
不由得暗道此子只论处惊不变、言辞敏给这点,便绝非凡俗也!
李佑到丹陛前,叩首道:“臣见识短浅,执迷不明,妄议朝纲,言
说来话长,其实也就短短几个瞬间,许次辅便拿定主意。望着立在门槛边李佑,远远地高声道:“为人臣者,岂可因时之激而轻忽恣意!”
此言出,徐、彭两阁老脸色稍缓,金阁老却满怀失望。
闻弦歌而知雅意,李大人立刻就明白靠山心思。许靠山指令还是很合乎李大人之意,因为旦出殿后,事态完全不可控,还是让人不太安心。回殿里也好,安安稳稳将高流品检校佥都御使拿到手,总不是坏事。
他向里迈出步,要重新回到殿中。如果不是错觉,踏出这步后李大人仿佛隐隐听到几声欢呼。这是他个人小步,却是整个朝局风向大步。
有欢呼者,就有失意者,失意者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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