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之前,妾身遭人转卖,漂泊至京师。不久偶闻李先生也到京师,窃以为缘分将至,孰料被李先生拒之门外,并赠‘旧时金粉往如烟’首。
近日有人相赎,奴家只道从此闭锁深院,永无相会之期。不承想今日复见李先生,居然能鼓琴而歌,以此作别,也是奴家幸事,只恨此生没有缘分。
李先生心里大概只道逢场作戏,但妾身在此愿剖心明示:奴家虽是风尘女子,但过往对李先生绝无逢场作戏之心。今后纵然再不相见,惟愿李先生心中不要将妾身等同于其他
朱部郎点头道:“今夜专为姑娘技艺而来,但请随意。”
玉玲珑坐在琴后,闭目片刻。随即素手纤纤,琴声叮咚,拨弄会儿,渐渐进入情境,又开始唱起曲词。张口,嗓音缠绵悱恻,渗透人心。
“故国乡音竟杳然,浮叶飘萍剧堪怜。斜依芳树岐王第,虚度春华贺老弦。红豆不思行乐夜,锦缠殊忆奉恩年。君何细数梁园事,旧时金粉往如烟。”
唱着唱着,珠泪涟涟,滴滴地落在琴弦上。
李佑停杯讶然,这首律诗是当初拒绝她服侍所写,没想到被她编成曲词。不过也不奇怪,这首诗词句韵律动人,倒也适合唱出。
自己在欢场娱乐活动,但今次最终李大人推辞不得,被朱部郎拉到本司胡同喝花酒去。
到院落中,两人登堂入室,在暖阁中坐定,便有老鸨子前来问候。朱放鹤点名道:“之前约定过,玉玲珑姑娘可否得闲?”
老鸨子拍额道:“啊呀,这就可惜。她被人赎身,正于房中待嫁,所以不好出来接客。还请老爷谅解。”
朱部郎脸遗憾,“听说风声,所以要来欣赏最后曲,没想到还是来迟,不想从此竟成绝响。可惜!可惜!”
没等李佑说话,朱放鹤又指着他说:“此乃苏州李探花也!不知可否请得玉玲珑姑娘出见献曲?”
放鹤先生听到入神,沉浸在这凄婉哀怨之中,良久方才醒过来,叹道:“从未听说过,此诗乃何人所作也?”
李佑低声道:“两年前写给她。”
朱放鹤恍然,下意识评论道:“果然是你写,之前却不见流传过。锦缠殊忆奉恩年,何其无情也!与白乐天之琵琶行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朱放鹤很快感到此刻不是品评诗词时候。玉玲珑姑娘从良之前满腹幽怨地对着李佑演唱此诗,以及她泪目,这才是焦点……
玉玲珑轻轻擦擦眼泪,走到二人身前,盈盈拜,对李佑道:“四年之前,妾身初坠风尘,与李先生相识于虚江花船上,目睹李先生风采惊为天人,蒙赐首《满庭芳》,自此便以玉玲珑为花名。
老鸨子眼眸精光,bao闪,转身掀帘子出去,嘴里叫道:“要得要得!李先生少待,老身去去就来!”
“还是你招牌好用,请你来不会错。”朱放鹤得意地对李佑使个眼色。
没过多久,门帘晃动,从外面袅袅走入位二九佳人。李佑看去,正是玉玲珑。两年不见,依旧神韵如画,风姿绰约,清艳不俗。
玉玲珑抱着琴,对着二人微微屈膝行礼,横目扫李佑几眼。其后言不发,低头开始调弄琴音,全无妓家生张熟李热情。
调试好后,她轻声问道:“老爷想听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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