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越在檀木花架前站定,浅碧色细长叶间藏着星星点点花蕾,素白幼嫩,紧紧裹住最柔软馥郁蕊心。眼前忽然浮现大雨中那张隐忍悲伤脸,水珠滴滴答答划过乌黑鬓发,落进白皙洁润颈下……
她是那样年轻,那样娇嫩。
心头有莫名烦躁,不知缘由,也不愿多想。
他随手摘下粒含苞未放花,指腹捻抹,细滑花瓣簌簌碎落,只留些微清芬。
“现在她为活命,自然驯服温顺,难不成还敢当面拂逆?”
怎个子长高不少,脑袋却越来越空?”
“学士老爷实在烦人,从早上审到中午也不愿意走,小请他和胡大人去偏厅用饭,还听到他在那唠唠叨叨,说什胡大人偏袒您……这没完没,让人看就恼火!正好打雷下雨,姚千户说别看姓刘本正经,却特别怕鬼神天灾,小将计就计,请姚千户偷偷爬到屋顶,瞅准机会倒下桐油,那火势就下子起来!”他本是垂头丧气,可说着说着又得意起来,“督公您不必担心,们安排妥当,刘学士只以为是天降霹雳引发大火,您没看到他当时脸都吓白,要不是胡大人扶着,都险些摔个嘴啃泥……”
江怀越没什兴趣再开口说话,他都可以想象到刘学士又惊又怒,离开西厂后必定急匆匆赶往皇宫,请求万岁接见,听他滔滔不绝倾诉在西厂遭遇。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丝担忧与畏惧。
这群文人素来党争不断,彼此轻视。可自从他上位以来,某些人倒是齐心协力得很,致处处针对。对于他来说,大大小小弹劾攻讦已司空见惯。敌对者不会去想他所做事情到底是好是坏,但凡是他江怀越所为,即便原本毫无恶意,也会都被冠之以假公济私、颠倒黑白类罪名。
杨明顺怔怔:“那督公意思是?”
江怀越拂去袖口鹅黄花蕊,漠然道:“事毕之后,同样留她不得。”
只因他既非文臣亦非武将,个不阴不阳太监,有什资格跟他们平起平坐?!在刘学士眼里,只怕连同他江怀越说几句话,都是有辱斯文,满心嫌恶。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瞻前顾后?还不如恣意纵横,正如他们所言,*宦弄权小人得志,翻手为云覆手雨,顺者昌、逆者亡。
杨明顺见他沉默不言,不由又试探道:“督公可是还在为案子烦恼?小在堂下听得仔细,那个官妓和其他商人全都作证,哪怕高焕死咬着督公不放,也翻不出什浪花。”
“这高焕,留不得活路。”他抛出句,转过屏风去后面。
“那是自然,谁叫他得罪督公,自己又作死呢?”杨明顺笑嘻嘻跟上,“啊对,刚才那个叫相思该怎处置?她好像还算听话,没在堂上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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