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尤这向也在暗暗替简庄担忧,各处都在收回学田,简庄也必定难免,旦学田收回,他家生计便没着落。不过,朝廷既然罢三舍官学,重行科举,私学自然又会重兴,赵不尤已向些好友打问,京中是否有贵臣富商延请西宾,或者
正走着,前面个矮壮人疾步走来,走近看,是郑敦。
“不尤兄。”郑敦喘着气叉手致礼。
“你这是?”
“刚去简庄兄家里,章美还是没回来,正要去别地方再找找看。已经几天,他认识人几乎都问遍,没有个人知道他去向。”
赵不尤心想,东水六子要挨个去访,既然遇到郑敦,就先跟他再聊下,于是言道:“这样找不是办法,得再仔细想想,他离开前究竟有些什异常。”
人心莫不有知,惟蔽于人欲,则亡天理也。
——程颢
赵不尤又去拜访简庄。
虽然目前这案子毫无头绪,却已能感到,背后牵连必定极广。官府已压住这案子,不愿再查,赵不尤却停不住。就如农人理田,见丛禾苗无端枯萎焦黑,怎能视而不顾?
他不知道探下去会遇见什,只觉得将步入大片雾沼之中,或许最终也探不到底,甚至会惹出祸端,危及自身。但他生就副硬脾性,加之身为宗族子弟,少年时住在敦宗院里,事事都做不得,连院门都不许出。每日所见,都是宗族中人,只有逢年节,才能去参加些庆典。去也只是按辈分排成队列,不许出声,更不许乱动乱走。那时望着高而古旧、生满苍苔、遍布雨痕院墙,他常想,这样过辈子,连笼子里鸟都不如,鸟还能时时叫叫,扑腾扑腾,他却只能安安分分排着队列,在敦宗院出生,又在敦宗院老死。
“这两天日夜都在想,却丝毫记不起有什异常。”
“也正好要找你细谈,咱们找个喝茶地方,坐下来再慢慢想想。”
前面不远处桥边就有间茶坊,两人就走过去,拣个安静窗边坐下,要茶。
郑敦顾不得烫,连喝几口茶,才叹道:“几下里起出事,实在让人招架不住。还好,简庄兄家那件大事算是当,们这阵直在替他担忧。”
“可是他那二十亩学田事?”
幸而这些年,宗族禁限渐渐松弛下来。他是第个从敦宗院中搬出来宗族子弟。到民间做讼师,才让他觉着自己是个活人。别人都笑他凤凰自投污泥变老鼠,只有他自己知道,切荣耀、富贵、享乐,都不及做个有用之人。何况之前那些尊贵不过是个空壳、牢狱而已。
因此,这梅船案固然让他感到阵阵森然,但同时也越发激起他斗志。他自己很清楚,这并非什大义大勇,而是自幼积股愤郁之气,是跟身世、规矩赌气。但就算是赌气,又怎样?总比畏畏缩缩、空费衣食好。
从箪瓢巷到礼顺坊并不远,都在城东郊,他便徒步前往,沿着护龙河向北而行。河岸边清风洗面,柳丝摇漾,群白鹤从空中飞鸣而过,令他胸怀顿开,逗起诗兴,随口吟首《踏莎行》出来。
万里长风,千层细浪,春堤古柳情飞荡。胸怀常向碧空开,从来意兴因豪放。
云翅高歌,烟波低唱,足音踏踏回空响。天高地阔任君行,何须钟鼓添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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