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拜别乌鹭,走到街口,正要进曾胖川饭店,旁边忽然有人唤道
“这招,不是师父自己想出来吧?”田况眼里含着不服。
“田施主知。这确并非贫僧想出,是刚学来。”
“从哪里学来?翰林棋院?祝不疑?晋士明?”
祝不疑和晋士明是当今翰林棋院两大国手。这几十年来,独占国手之名直是位名叫刘仲甫棋士,被誉为自唐代王积薪之后,几百年来第人。然而,最近几年,祝不疑和晋士明两人崛起于民间,先后战败刘仲甫。现在刘仲甫已亡,祝不疑和晋士明两人难分高下,同耀棋坛,都被召进宫中棋院做棋待诏。
田况也曾被诏入宫,但他托病辞谢,也从未和祝、晋两人交过手。满京城人都盼着他们三人能较出高下。乌鹭这招,棋艺极高,所以田况才有此问。
子下得极妙,不但举救活右边片将死之域,还守住左边块被攻险地,同时又形成反击,攻向对方要害。田况若应不好,就得大输。
再看田况,盯着棋局,眼珠动不动,手里捏着粒棋子,不停搓动,看来苦思不得其解。
赵不尤虽然明知观棋莫语,也不由得轻声赞叹:“招两式,左右兼顾,妙!”
乌鹭听到,微微笑,抬头问询:“赵施主。”他身穿灰色僧袍,眉高鼻尖,近似胡人长相。
田况也抬头望眼,心顾着战局,只问候句“不尤兄”,便指着那粒黑子道:“若只是招两式,也好办,你再仔细看看?”
乌鹭答道:“出自何人之手,贫僧也不清楚,只知它名号叫‘梅花天衍局’。”
“梅花天衍局?原来这就是梅花天衍局!果然,果然……但它不该是招,应是局。”
“田施主也听说?贫僧听闻它是局连环五招。可惜,多方探问,也只学到这招,而且也似乎还不全。”乌鹭修为不浅,平日神色谦温,这时眼中却闪动惜与憾。不过随即便隐去,恐怕是为自己贪执而愧。
田况眼睛和嘴起大张:“局五招?每招又至少三层攻守之式,那该是多少虚实变化?天下真有这等神局?”
三人又赞叹番,赵不尤见已到饭时,便邀田况就近在东水门外曾胖川饭店吃酒。
赵不尤望向棋枰,又看许久,大惊道:“果然!看似守式,其实是攻,看似是攻,其实又是守。每式都是两式,招共四式!”
田况指着棋局道:“不止。这招分三层,你只看到两层。瞧这边,攻里还含着救,他这几目死棋若应不好就活。还有这边,你看出来是守,它还暗藏着攻势,要拿下下边这片——”
“那就是招含六式。”
“这招妙处全在个‘诱’字,不论进或退,都留下假漏洞,极难察觉。只看破五处,只能消掉五式,最后这式,却又滴水不漏,原来前五式都是它诱饵,步步将引进来,跌进它埋伏,再怎都应付不来。而且这攻势旦得手,还将引出下层危局,兵败如山倒。罢罢罢,这局认输!”田况将手里那枚白子投进藤编棋笼,发出声弃城之响。馒头般脸涨得通红,这里虽然十分阴凉,他却满额是汗,抬手抹掉。
“善哉。对弈年多,终于赢回。”乌鹭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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