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说动官家微服行
八岁。
次年,杨戬头回归家。他父亲家道不及当年,三代人仍同居共爨,屋宅有些窄挤。杨戬出钱置买座大庄宅,让父亲兄弟搬进去。几个月后,那宅院不慎着火灾,家数口尽都命丧火中。杨戬姊姊于数年前也已病故。至此,杨戬在这世间再无亲人。
此后之事,陆青大致都听闻过,便回头又读遍那封书信。因禅师托他寻机劝解杨戬,令其改过向善,以消解多年因果。陆青不由得摇头笑叹,仅看杨戬成年之前那几桩行径,其用心之毒、机谋之深、手段之高,已是人间罕见。近二十年来,又路高升,位极人臣,历练自然越发深厚熟滑,哪里是番言语便能劝解得?因禅师在世时,自然苦心劝解过多次,这如同舀来几瓢水,妄图浇熔块铁。
陆青便将此事丢到边,更怕再有此等闲事来扰。多事,便多桩因果,便会牵连出许多烦恼。若欲解因果,莫如少生事。于是,他索性躲到西郊,向家农户买下这座小院,关起门来睡觉、观树。
去年初冬,天气乍寒,细雪飘飞,正是睡觉好时节。陆青正在拥被酣睡,却被阵敲门声吵醒。听那敲门声,他便知是故友王伦。王伦是三槐王家子孙,幼年随族迁居襄邑县皇阁村。但王伦受不得拘束,喜好四处游荡。陆青与他偶然相识,爱他性情通脱洒落,便结为好友。他们已经两三年未见。
自锁院闭户以来,先还不时有人敲门,陆青从不应声,半年多后便渐渐少。陆青躺在那里,原本也不愿理睬,但听那敲门声比往昔低促些,似乎藏些小心。王伦素日极浪荡挥洒,恐怕是遇事。陆青只得起身穿衣,出去开门。见王伦站在暮色中,身形消瘦,面容暗悴,衣帽须眉上全是雪。看那神情,陆青便知自己没有听错。王伦目光原本极热,时时透着些玩世不羁之嬉笑,只在底处潜藏层壮志难酬之愤郁。然而那天,陆青眼之下,便发觉王伦眼中那热与喜尽都不见,愤郁翻腾上来,更混叠出八九层暗影。王伦面上虽是重见故友之慰,其下则依次藏着警觉、怕、慌、愧、疚、伤、悲、愤、恨……
陆青没有开言,只示意王伦进来,王伦迅即抬腿走进来,陆青发觉他在避逃什。陆青仍没有开口,随手关起门。王伦快步走进堂屋,脚步也比往日促急。陆青去厨房生起炉火,煎壶茶,端到堂屋,王伦坐在那张农家粗木方桌边,望着桌面,有些失神。陆青斟杯茶,王伦却不喝,抬眼望向他,压低声气说:“这两年,直在做桩事——刺杀杨戬。”
陆青虽有些惊,仍未开口,只静静听他讲述。
原来王伦这两年聚结伙人,同合谋刺杀杨戬。去年清明,有个山东汉子,名叫武松,扮作头陀混到孝严寺里,准备趁杨戬去祭拜时行刺,却被皇城使窦监察觉。混战中,武松只手臂被砍断,人也被侍卫捉住,死在囚牢中。此后,王伦伙人又数度行刺,均未得手,反倒接连损折几条好汉性命。
王伦不愿再这般蛮干,枉损朋友性命。他与汴京念奴十二娇中棋奴相熟,棋奴家乡亲人也有几家被括田。棋奴得知王伦所为,也愿效力,王伦由此想到个主意: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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