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尤回到头间卧房,仔细查看床上:武翘趴伏在那里,虽只见侧脸,却仍能辨出面色青黑,与耿唯死状相似。
再看那只箱子,并不大,二尺多长,尺高宽。漆色暗红幽亮,四角镶贴铜边。箱子里头是些古旧纸册,占小半。箱子外还散落许多,看来是从箱子中取出。箱子边只瓷碟里搁盏铜油灯,油已经烧尽。
赵不尤顿时想起冰库老吏,忙拿起册纸卷来看,是份旧邸报,看日期,是政和元年,距今已十年。赵不尤又拿起几册,皆是那两三年间旧邸报。他忙将箱子里邸报叠叠取出来,取到最后,底下现出只铜铃。和冰库老吏箱中那只模样。原本只寻常铜铃,这时却映出道暗光,幽寒慑人。
赵不尤见那个年轻妇人仍站在旁边,便转头问:“你是武翘二嫂?”
“是。”
无滋蔓,无留滞。
——宋太宗•赵光义
、邸报
赵不尤来寻武翘,是为个疑窦。
龙柳茶坊李泰和写密信,胁迫武家兄弟去梅船杀紫衣客、割耳夺珠,武翘转而利用春惜,逼康游代劳,并改密信消息。康游所上是假梅船,船上并非真紫衣客,而是章美。这假船消息,武翘是从何得来?
“这箱子和邸报可是你家之物?”
“不是。三弟昨晚才拿回来。”
“他是从何处得来?”
“他没有说。们也没有问。那些惨事之后,家里头四个人都失魂,没言语。尤其三弟,心事坠得更重。昨晚,他忽然提着这箱子回来,径直进自家卧房,关起门。问他吃不吃饭,他也不应声。只听见打火点灯,门缝里亮起灯光,直亮到深夜,不知他是多早晚睡。今早起来,唤他吃饭,唤许多声,又用力敲门,他都不应声。忙唤大哥大嫂来,起撞开门,进来却见他已是……”柳氏眼里又滚下泪来。
赵不尤过去看那门闩,侧木关果然被撞坏。这卧房只有扇窗,他走到窗边上下细看,窗纸完好,并无破洞裂口,和冰库老吏宿房情形相同。
今早耿唯离奇死在那客船上,赵不尤才猛然想起,难道武翘和耿唯合谋?耿唯丧命,武翘恐怕也有危险。
赵不尤赁匹马,尽快赶到小横桥武家,到门前时,听到屋中传来哭声,赵不尤心里沉:仍然晚。
他见门外有个男子,似乎见过,却不认得。那男子身穿绿锦官袍,三十左右,生双细弯眼,淡淡髭须,脸和气望向他。赵不尤顾不得问讯,马都没拴,径直进武家。
堂屋中并没有人,哭声是从后面左边那间卧房传来。他走进那卧房,里头有些暗,屋中有三人,个清瘦盛年男子,跪伏在床边,正在号啕。两个妇人立在床边,也在抽泣。应是武翘长兄武翔和两个嫂嫂。再看那床上,更加幽暗,赵不尤走近才看清:只木箱,打开着。个男子趴在箱边,头斜埋在箱中,身体已经僵硬,姿势有些怪异。看身形年轻,穿着太学白布襕衫,自然是武翘。
赵不尤忙走到床边,轻声唤武翔。武翔却似没有听见,趴在幼弟身上不住号啕摇撼。赵不尤怕他搅乱凶案痕迹,忙过去强扶起武翔,武翔老妻也忍住哭,扶住另边,将武翔扶到他们卧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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