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尤不忍细看,目光避开之际,忽见彭影儿衣服前襟鼓出坨。他小心伸手,揭开那衣襟,里头竟揣只铜铃,和冰库老吏、武翘模样。
赵不尤心顿时沉,看来彭影儿死因正合自己预料,但又并非只与梅船有关。他正要转身,却见彭影儿身侧墙面上画个图,是个手掌,却有六根指头。看那笔画,是用木棍新画,不知是何意味?他怔立半晌,油灯忽然灭,阵阴寒之气顿时袭来。他不由得又朝小床望去,黑暗中却再看不清彭影儿身影,如同团枯墨溶于夜池。
赵不尤不由得深叹声,顶上却传来轻微脚步声。他忙转身摸寻到梯子,攀上去。才探出头,却见张瘦皱老脸伸进柜子里,正在朝里觑望,是邻居那个老妇。老妇被惊下,吔喽声,险些栽倒。赵不尤钻出柜子,那老妇手扶床,手捂着胸脯,仍在惊喘。
赵不尤等她稍稍平复,才问:“婆婆住在彭家隔壁?”
“是喽!”
*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
——宋太宗•赵光义
、壁听
赵不尤走到彭影儿家,门关着。
他抬手敲门,许久都没人应声。围在武家门口个老妇走过来说:“连几日,他家都没人进出。他家大嫂气性大,俺们也不敢多嘴闲问。”
“他家从哪天起便没动静?”
“哪天?七天?八天?记不清,反正有些天。先是彭大不见进出,接着彭二又送命。他家大嫂再容不下彭三,顿好骂,撵走他。他家大嫂常日里斗鸡似,大呵小骂,两片子利嘴从没歇停过。俺在隔壁都听得剐心,亏得三兄弟能忍得下。三兄弟走,这边白天总算清静,可夜里
赵不尤听,试着推推,门竟没有闩,应手而开。他轻步走进去,见堂屋里片空寂,桌椅上蒙层薄尘,果然有几日没住过人。他又唤两声,仍没人答言。
他四处看看,除正墙中间那座神龛柜子比寻常人家高大些,并不见任何异常。他又走进后面三间卧房,都不见人影。两个小间当是彭嘴儿和彭针儿住,被褥都被卷走,只剩床板,屋中也收拾净。最大那间,自然是彭影儿夫妻卧房。床上堆几床被褥,小山般。床边箱柜门都开着,里头物件大都取空,只剩些不值钱旧衣粗物。
只有背靠堂屋正墙那个大柜子门关着,他打开柜门,里头也是空,背板裂开道缝。再细看,不是裂缝,而是活板。他伸手推,那块活板竟门扇般打开,露出个幽暗方洞。看方位,正是前面那个神龛下头截,里面有架木梯。
赵不尤朝底下唤两声,没有任何声息。他回头见墙边小桌上有只陶灯盏,盏里还残剩些油,旁边有火石、火镰。便拿起来击火点着油灯,擎起灯盏,扶着柜门,踩住梯子,慢慢走下那间暗室。刚下到地面,拿灯照,便眼瞅见墙角张小床上坐着人。赵不尤虽有戒备,猛看到,心中仍惊。
那人背靠着墙,头发披散,脸向墙角斜垂,身子动不动。赵不尤小心走近,拿灯照过去,浑身不禁寒:那人正是彭影儿,但双眼深凹,颧骨尖耸,面色灰白,身体枯瘦得像是血肉脂油被人抽干般,显然是渴饿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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