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路反复思忖,却丝毫想不明白其中情由。赶至箪瓢巷时,天已黄昏。他向街角茶肆店主问到赵不尤家门,驱马进巷子。来到那门前,见只是座寻常院落,不禁有些诧异,堂堂宗室皇胄,竟住在这等简朴之处。
他下马去敲门,开门是个中年仆妇,那仆妇说赵不尤清早便出门,不知何时回来。冯赛只得谢过,本要去街口茶肆坐着等,但想,下锁税关那税监姓胡,家离此不远,往南二三里地。清明那天,冯宝跳上谭力船时,那胡税监在梅船那间舱室里,不如先去他那里问问。
他踏着暮色,驱马向南。赶到胡税监住那条石磨街时,天色越发昏麻,街边店肆都亮起灯。刚转过街口,眼瞧见前头有个人,骑匹马,昏暗中看背影,正是那胡税监。他忙要驱马赶上去,身后忽然传来阵铜铃声,随即有人疾奔而过,险些惊到他马。
冯赛忙挽住缰绳,那人却毫不停步,继续疾奔,装束更是奇异:头戴顶金道冠,身披领紫锦大氅,迎风乱展;手里举着个铜铃,不住摇动。那人奔到胡税监马前,转身拦住。胡税监忙勒住马,那人手臂急振,铜铃摇得更响。
冯赛忙驱马走近些,映着旁边酒肆灯笼,隐约见那人装扮得如同妖异妇人。身穿紫锦衫,脸涂得雪白,眉毛细黑斜弯,嘴唇又抹得艳红。两耳边莹莹闪亮,挂着两只金耳坠。他站在胡税监马前,隔几尺远,摇
神仙异事,船上死许多人,冯宝却不在其中。
上午在谭力藏身那只船上,冯赛等樊泰哭罢平息之后,仔细问紫衣客事。
樊泰说:“这桩事是由姓柳*人指使,谭力做成。清明那天,天未亮,谭力带个篙工,驾船赶往下锁税关,泊在税关上游附近岸边。等梅船到税关停下来,税吏上去查检时,谭力打开左边舱门,驾船驶过去。经过梅船时,他叫篙工撑慢船速。梅船中间舱室窗户里爬出个人,跳到谭力船上,正是那个紫衣人。谭力载着那紫衣人往下驶几里路,而后又折回来,泊到虹桥附近,等候那姓柳*人。那*人却被炭商捉走,没见到紫衣人。”
“那紫衣人是什模样?”
“年纪瞧着二十来岁,模样十分俊俏,只是双耳像妇人般,穿耳洞……对,这时想起来,那紫衣人面目和冯相公您隐约有几分像。”
冯赛心里沉,恐怕真是冯宝,忙问:“没人逼迫他,他自家跳上谭力船上?”
“谭力说,经过那窗口时,见那舱房里有两个人,个是税吏,另个似是税监。但他们只是站着瞧。那紫衣人跳船时,虽有些紧忙,却不似逃跑。他到谭力船上这许多天,并没有捆着,他也从没想逃过。”
“他可说什?”
“没有。不论问什,他都不答言,似乎是个哑巴,只呆坐在船舱里,有时瞧着又有些焦闷。不知他是何来历,姓柳*人要他做什?如今姓柳*人杀谭力,劫走紫衣人,这仇便是死千回,也要报!”
冯赛纳闷之极,李弃东为何定要捉冯宝?冯宝举动更是令他惊诧。照冯宝素来性情,莫说在只船里躲这许多天,便是半天,冯宝也受不得。不知冯宝是中邪,还是受蛊惑。更不知,那梅船究竟藏何等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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