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你对舞奴说什?”
陆青见女子眼中含着些忧疑,虽未答言,却停住脚。
女子望着他,目光清冷:“舞奴自尽。”
陆青惊:“你是……?”
“庄清素。”
“修道去。”
“哦?”
“先以为林灵素是真神仙,官家是真长生大帝,才每天背《道藏》,想修成神仙,去见爹娘。如今才知道,林灵素早死,官家也只是被他骗,这汴京城并没有神仙,尽是呆子和骗子。要去各处深山里寻真神仙——”
“这世上恐怕没有真神仙。”
“那便自己修成神仙,《道藏》那些经书已经记许多,要自家去寻个山洞,在里头修炼。”
世事后才能修习,只可惜,他未到三十,师父便已辞世。即便未曾修习,他从周遭这不安之气中,也已觉察到不祥之兆。
如同艘巨船,年久腐朽,虽未崩塌陷没,却已危患四伏。再愚钝之人,恐怕也已隐隐觉察。但汪洋之中,唯有此船寄身,并无他途可逃。心强者,尽力修补,却无济于事;心弱者,装作不见,只求得过且过;心狠者,狂夺肆吞,唯图眼前之欢;心,bao者,横加破坏,宁愿同归于尽……
陆青不由得又念起因禅师那句“岂因秋风吹复落,便任枯叶满阶庭”。似这般举世倾覆,还要去扫那落叶吗?
他抬头望云,静思许久,不觉露出笑来。
王小槐抬头见到,瞪着小眼问:“你笑什?”
“诗奴?”
“家业如何处置?”
“爹说,富不可独,钱财定要拿出些来救济穷困。修神仙,要钱做什?便全都典卖,散给穷人。宗族里,最对不住是王盅,用弹弓射瞎他娘子阿枣眼睛,也要好好赔补他——”
陆青听,既惊诧,又生出些敬意,这孩童小小年纪,竟已这般通透。时间,他不知再说什,便伸手揽住王小槐瘦肩,起默默前行。
出城,快到家时,辆彩饰厢车忽停到他们身边,车帘掀开,有个女子唤“陆先生”。
陆青扭头看,车窗中露出张脸,是个年轻女子,双眼明净,面容清素,淡水远山般,发髻又似墨云,鬓边只插两支银钗,别朵嫩白栀子花。
“回去扫院子。”
“扫个院子,有什好笑?”
“院常净,心常空,任春风与秋风。”
“这句好!道经里也有这等话。《洞灵真经》里便有句——心平正,不为外物所诱,则日清。清而能久则明,明而能久则虚,虚则道全而居之。”
陆青听,不由得望向身边这猴儿般顽童,见他双眼瞅着前方,若有所思,目光竟有些苍老,不由得问道:“这桩事当之后,你打算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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