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行却陡然喝道:“你当是那等纨绔颟顸之徒?拿些小玩物便能搪惑?”
赵不弃愣,原本要打开盒子,手顿时停在那里。
蔡行满眼骄怒:“莫道不知你和赵不尤兄弟两个暗地里做些什。那闲汉丁旦是被贼逃军杀死,与何干?阿慈是朱阁送来,并没动她分毫,她那等村妇,岂入得眼?那何涣,若不是念在蔡家与他父亲也算有些同僚旧谊,单是他私卖那御赐房宅,便是大罪。那黑犬,被你毒杀,这笔账,你休想逃过!”
赵不弃听他边撇嫌,边又全部招认,心中不由得大乐,但听他连那两桩暗事
不弃凑近看,里头结满蛛网,网中间趴着只黑绒绒蜘蛛。“这蜘蛛有什奇处?”“这是佛蛛。官人瞧那网。”“那网怎?”“官人没瞧出来?那网上织个‘卍’字。若是放在房檐间,这‘卍’字长宽能有尺多。”“果然是,有趣!多少钱?”“官人若爱,只两贯钱便可。”
赵不弃并不争较,从袋里取两贯给他,将那蜘蛛盒子盖好,揣在怀里,驱马赶往南薰门外礼贤宅。
到门首,他下马取出名帖,交给那门吏,求见小蔡相公。门吏进去半晌,才出来请他进去。他跟着那门吏,沿侧廊,穿过层层深阔精奢院宇,出侧院门,眼前片莲池,碧叶似万枚青钱,风摇水漾,清朗净怀。那莲池中间悬空架起座高敞阁子,青碧飞檐,泥金门窗,由座木桥相连。赵不弃沿着木桥,尚未行至阁门边,便听到里头传来蔡行笑声,有些得意,又有些骄懒,暖日下睡足猫叫般,听过回,便再认不错。
赵不弃轻步走到门边,见两个绣衫婢女站在窗边,朝着亮,展开幅古画。蔡行和两个文士正在赏看。莲池、轩窗、秀女、墨客,这景致本已是幅画。蔡行二十出头,面皮细白,眉眼风流,并没有着冠服,露着牙簪髻顶,里头穿件细白小纱汗衫、蓝底黄绫纹软罗裤,外头罩件绿底穿枝牡丹纹花绫道袍。那道袍花纹密绣金线,极其细滑轻软,瞧便是宫中文绣院内造。袖口衣角在清风里徐徐漾动,霞映澄江般耀人眼。
他听到脚步声,扭头瞅向赵不弃,目光骄惰轻慢:“赵百趣?你来瞧瞧这幅画。”
赵不弃笑着走进去,这才认出那两个文士皆是宫中画待诏,个是善画孩童苏汉臣,另个是精于山水李唐。他叉手拜过,这才去赏看那画,看之下,惊跳。那画绢色泛黄,高古雅逸,右边青峦连绵,左角碧树缓坡,中间则敞出派清波。士子山行,渔人泛舟,令人顿觉千里清旷。那设色尤其精妙,青绿重施山水,泥金勾勒山脚,赭石填染树身。
他忙问:“莫非是隋朝展子虔?”
“哼,果然没白唤作赵百趣。”蔡行似乎有些失落,但旋即又得意道,“展子虔开代金碧山水先河,《宣和画谱》赞他咫尺有千里趣。宫中虽藏他二十幅画,却没有哪幅及得上这《游春图》。你们卷起收好,多谢两位待诏品鉴,明日便将这画送到御前。”
他将两位画待诏送到门边,便止步,看着他们下桥,这才转身瞅向赵不弃:“你今日来——”
赵不弃忙从怀里取出那红漆小盒:“在下得件稀罕物,人唤作佛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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