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梁红玉将这院门钥匙给张俊。他话音才落,院门推开,个身影走进来,闩好门,随后转身走过来,果然是张俊。梁红玉忙去开门,梁兴则摸着火石,点亮油灯。
张俊走进来,脸上瞧不出忧喜。梁红玉关好门,忙请他上坐,斟盏茶,这才问道:“如何?”
“尚未有何结果。”
“但也未出差错?”
“嗯。”
各住间卧房,白天无事,便在中间过厅坐着轻声闲聊。
梁兴原想和她论些武艺剑法,梁红玉却极好奇梁兴过往经历,点点滴滴不住盘问,连幼年时哭过几回、挨过几回打、偷吃过什、尿过床没有……都要穷究。梁兴从未跟人讲起过这些,自然极不情愿,但看梁红玉兴致那般高,又不好沮她,只得样样如实回答,像是打开心底个旧口袋,翻转过来,将里头东西全都搜检遍。梁兴自家都诧异,心中竟藏这许多旧忆,尤其是和父母在处时那些旧事,桩桩件件,哪怕极细小寻常,如今回想起来,都似被夕阳映照,纤毫毕现,让他心底阵阵暖涌。
儿时,他直嫌那营房窄陋,转身便要碰落东西。常说自己若成人、做将校,定要置院大房宅,让父母搬进去,尽情走跳。可如今回头望,那低矮房舍里,处处都闪着亮,那光亮并非金银之亮,而是父母望着他时,眼里那无限慈爱之光。
他讲起有回惹恼父亲,父亲抓起扫帚要打他,可举半晌,都下不得手,最后竟狠狠抽打起脚边只木凳,那木凳被抽得连翻几个滚儿。他娘进来看到,把夺过扫帚,为那凳子和他父亲争嚷起来。他父亲又不善言语,闷挨串责骂后,才憋出句:“要打是那个倔骨拐!”他娘听,顿时瞪向他:“也正要打这闲撮手,把油瓶和醋瓶混在处,想煎油果子,却煎出些酸疙瘩,还溅得满头满脸。你要打,莫拿这扫帚,去拿那火钩子——”“火钩子不打坏他?”两个又为火钩子争起来,争阵,回过神,反倒起笑……
梁兴说到这里,也不由得笑出来,眼里却不禁涌出泪来,他忙用手背抹掉。
“那便请你从头讲讲。”
张俊点点头,却先端起茶盏,喝口,又低眼望着茶水,似乎在理思绪。梁兴坐在旁望着,此人其实极有智识,却始终不动声色,出言更是慎重。不过,倒也未瞧出有
梁红玉望着他,柔声说:“怕什?男儿汉这时若不落泪,便是冷心冷肠,不值文。”
梁兴勉强笑笑:“莫再逼讲这些。”
“好,还有桩最要紧,留到下回再问。”
梁兴看她眼中含笑,目光却仍在探询,忽然明白她所言那桩最要紧是什,心不禁沉,微有些不快,可隐隐又有些盼她发问。发觉这念头后,他越发自恼,又不愿被梁红玉瞧破,忙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纸上裂开道缝,向外张望。
日头早已落山,院子里暮色沉暗,瞧不见什。他却直望着,心里有些纷乱,更隐隐牵动那丝旧痛。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外头忽然响起开锁声。他忙定神细看,梁红玉也走过来凑近那道缝,鬓边青丝拂到他下巴,缕清香更是扑鼻袭来。他忙让开步,低声说:“张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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