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周随行令丞知道惯例,向是先打再问,便命道:“笞五十!”
吏役将老人俯按在地上,压住手足,刑人手执五尺竹笞,挥起便抽。这刑人是惯熟,知道这五十笞是用来威慑犯人、逼其就范,所以并不用全力,只寻最怕痛处,笞笞触骨。
两人相视点头,心照不宣。
减宣随即道:“盗马贼还在城中,正在细搜。已捉到个与那盗马贼相识之人。请大人上车,进城亲审。”
两人进城到府中,杜周顾不得劳累,马上命掌灯,同减宣提犯人审讯。
犯人提上来,杜周看,只见犯人脸上血肉模糊,纵横几道剑伤,犹在滴血,满襟血水湿漉。虽然如此,却挺身而立,并无惧意。
减宣道:“这老贼怕被认出身份,先割伤自己脸面,然后才要自刎。”
,掌守卫宫殿门户,后逐渐演变为专掌宫廷杂务之官。]吕步舒。
司马迁与吕步舒都曾师从名儒董仲舒,但两人年纪相隔近三十岁,吕步舒又官高位重,因此从未说过句话。司马迁忙退到路侧,躬身侍立,吕步舒并未停步,鼻中似乎哼声,算作答礼。
等吕步舒下阁走远,司马迁才举步走进石渠阁。
天黑时,杜周车骑赶到扶风。
扶风有减宣在,让他略为安心。他与减宣故交多年,曾共事于张汤[张汤:汉武帝时期著名酷吏。官至御史大夫,用法严酷,但为人清廉简朴,后被诬陷获罪,被逼z.sha。]门下十数年,二人为官效法张汤,都以严刑敢杀著称。减宣尤其精于深究细查,张汤被诬z.sha、淮南王刘安谋反等大案,都是由减宣查办,曾官至御史。和自己样,减宣也经过宦海浮沉、几度升降,年前被废,新近重又升至右扶风。
“搜出什没有?”
“只有个水囊,几块干粮,两串铜钱。”
杜周转头吩咐身边长史:“衣物再细查。”
减宣听见,忙命吏役将老人浑身上下剥光,全都交给杜周长史。
老人披头散发、赤身露体,跪在地上,木然低首,听之任之。
杜周在车上暗想:盗马贼逃到扶风,倒是帮,这样便稍有些转还余地。减宣查案最为精细,只要盗马贼还在城中,减宣必能捉到;就算捉不到,盗马贼是在扶风逃走,正可借此转些罪责在减宣头上,再加上卫尉与太仆失责于前,或者可以免去死罪……
车驾刚到东城门下,如杜周所料,城门打开,减宣果然亲自率众出来迎接。
杜周特意端坐着,并不急于下车,减宣步行来到车前,深深躬身,拱手致礼:“减宣拜迎执金吾大人。”
两年前,减宣身为御史,是杜周称减宣为“大人”,而减宣称杜周为“杜兄”。现在杜周官秩虽略高于减宣,[汉代官秩以粮食计算,执金吾为中两千石,每月百八十斛;右扶风为两千石,每月百二十斛。(参见唐代杜佑《通典·职官》)]但仍属平级,杜周见他如此恭敬,知道他已有防备,有意做出这番姿态。当务之急,是要同心协力捉住那盗马贼。于是,他等减宣拜半时,才急忙下车,伸手挽住,脸上扯出些笑意:“你之间,何必多礼?汗血马失窃,事关重大,还望减兄能鼎力相助。”
减宣忙道:“此是卑职职分所在,当然该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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