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安世晃晃刀,笑着安慰:“莫怕,莫怕!这刀向爱吃素,只要别乱嚷,别乱动。”
两人忙都闭紧嘴。
硃安世又笑着说:“这刀还爱听实话,问句,答句,好留舌头舔汤羹。”
两人又忙点头。
硃安世便细细问来,那诏使实答,原来是京中罪臣之族被谪徙北地,出城后作乱逃逸,天子诏令杜周回京查治。
近黄昏时,重又望见扶风城。
路上硃安世想各种办法,都觉不妥,便驱马来到驿道边个土坡后,放马在坡底吃草,自己躺在坡边,边歇息,边观察路上,伺机应变。这时天色将晚,驿道之上行人渐少,多是行商贩卒。望阵,忽见东边驶来辆轺传车,皂盖金饰,三马驾车,看便知是皇宫诏使。
硃安世顿时有主意:可以假扮诏使,借天子之威,相机行事,没有几个人敢生疑。
不过,这样来,又得添条重罪。郦袖若是知道,恐怕会越发生气。稍迟疑,他随即笑道:盗汗血马,其实罪已至极,再多条罪,也不过如此。何况,此举并非出于泄愤,而是为救驩儿。郦袖若在这里,虽不情愿,恐怕也只得答应。
于是他不再犹疑,几步跳到路中,那车正驶到,车上御夫忙揽辔急勒住马,硃安世看车中坐着人,白面微胖,头戴漆纱繁冠,前饰金铛,右缀貂尾,身穿黑锦宫服。御夫则是宫中小黄门服饰。
问清楚之后,硃安世便命那诏使脱下衣服。诏使不敢不从,从头到脚,尽都脱下来,只剩件亵衣。硃安世自己也随即脱掉衣服,件件换上诏使衣冠。他人高,衣服略短些,但诏使肥胖,所以穿着倒也大致过得去。他展臂伸足,摆弄赏玩番,自己不由得笑起来。
正笑着,扭头,忽然看到诏使那张光滑白腻脸,登时笑不出来——那诏使是黄门宦官,脸上无根髭须。
硃安世部络腮浓须,并直以此自许。要妆黄门诏使,就得剃掉胡须。男子无须,若非宦官,便是罪犯,这胡须旦剃掉,必定遭人耻笑,而且行动更加招人眼目。
他低头看看手中刀,又想想驩儿,虽然不舍,但毕竟救孩子要紧,何况这胡须剃还会再生。于是,狠心,倒转刀锋,揪住胡须,割下撮,端详端详,撒手扔到草里,继续又割。这刀他新磨过,刀法又熟,不多久,颔下胡须散落地。伸手模,只剩胡渣。又掏出匕首,点点刮,刮得生疼,想起囊里还有
御夫喝问:“大胆!什人?敢拦轺传!”
硃安世笑着说:“两位赶路赶得乏,请到路边休息。”
御夫怒道:“快快闪开!”
硃安世笑着歪歪头,拇指在唇髭上划,随即伸手抓住中间负轭那匹马马鬃,腾身跃,翻上马背,伸手攥住辔绳,吆喝声,执扯辔绳,那马应手转向路右,两边骖马也随之而行,向坡底奔去。御夫用力扯辔,却被硃安世截在中间控死,丝毫使不上力,气得大叫,车中诏使也跟着叫起来:“大胆!大胆!啊……”
那车离开驿道,绕过土坡,驶进路边野草丛中,奔行到片林子,硃安世勒住马,跳下来。车上两人,都大张着嘴、苍白脸,看来从未经过这等事,惊得说不出话。硃安世抽出刀,笑着走到车边,两人同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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