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好,白嫩许多,以后进宫就更便易。
睡阵子,阵簌簌响动将他惊醒,硃安世忙攀着残碑偷望,来人却不是赵王孙,而是个女子,正拨开枯草走过来。
那个女子二十多岁,面容娇俏,体态妩媚,对杏眼顾盼含笑,两道弯眉斜斜上挑。
硃安世认得,这女子名叫韩嬉,是秦国公主后裔,当年汉高祖刘邦攻破咸阳后,公主趁乱逃亡,流落到民间,隐形换名。韩嬉母亲嫁个盐商,二十年前,朝廷下诏,不许民间制贩盐铁,盐铁从此收归官营。韩嬉父亲得罪当地豪吏,不但盐场被夺,全家也被问罪族灭。韩嬉当时年幼,幸得父亲故交位侠士相助,藏匿起来,才得以存活。
韩嬉从小跟着那位侠士,四处逃亡,学身游侠飞盗本事,因是个女子,又生得妩丽动人,因此名闻四海,不论游侠盗贼,还是王公贵族,都争相与她交接,以能得她片时笑语为荣。
怎是她?
乃母!乃母!乃母!
硃安世忍不住连声大骂,自己居然中杜周*计!
他见狗儿哭得可怜,没办法,只得等到天黑,把狗儿送到扶风城外,叫他自己走到城下,等天亮进城。
打马回到山洞里,虽然连日劳累,却哪里睡得着?手摸到光溜溜下巴,更是怒不可遏。越想越气,恨恨道:刘老彘!杜老鼠!这孩子救到底!
话虽如此说,等气消些,平心细想时,却不得不皱眉丧气,现在再去救驩儿,比先前越发艰难。
硃安世暗叫晦气,知道躲不开,只得站起身,从残碑后走出来。
韩嬉眼见到硃安世,上下扫视遍,目光最后停在硃安世下巴上,刚说个“你……”,手指着硃安世下巴,手袖子掩住嘴,呵呵呵笑起来。硃安世被她笑得难堪,又不好发作,皱着眉头瞪着她。韩嬉见他这副神情,笑得更加厉害,也顾不得掩嘴,双手捂着腹部,直笑得弯下腰,几乎瘫倒。
硃安世恼火道:“笑什!”
韩嬉勉强收住笑:“莫非你在宫里……”
硃安世气哼哼道:“莫乱猜,是自己剃。你来做什?”
眼下扶风城里必定监守更严,虽然杜周已回长安,减宣仍在,也是个老辣屠子手,不好对付。何况自己剃胡须,又不能再扮黄门,光着张脸,极易被人认出。思来想去,没有好办法。更何况驩儿此次被擒,实乃自己过错。早知如此,前夜既已找到驩儿,何苦自作聪明,又让他回去?
正在气闷,忽然想起人:东去扶风几十里,有市镇名叫槐里,硃安世有故友在那里,名叫赵王孙,是当世名侠,为人慷慨豪义。
他本不想让老友牵涉进来,但眼下独力难为,只得去劳烦老友。
硃安世便乘着天未亮,骑马,悄悄向东边赶去。到槐里,晨光已经微亮。
硃安世当年曾与赵王孙约定,遇到紧急事,要访他时,为避人眼目,在镇西头大杨树上拴条黑布带,打三个节,然后到镇外处古墓等待。硃安世趁这时还没人出来,爬上那棵大杨树,在根伸向路边高枝上拴好布带,然后下树打马离开,走二三里,到处僻静低谷,找见那座古墓,便躲在残碑后面枯草丛中,让汗血马伏在草里,自己也坐着歇息等待。因为疲倦,不久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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