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真道:“噢,这才明白何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八个字是不是说:君要像君,臣要像臣,父要像父,子要像子?”
司马迁颔首笑道:“孺子可教。君要守君之道,臣才能守臣之道。父子亦然。”
卫真问道:“如果君不守君之道,该怎办?”
司马迁道:“君如果,bao戾,臣自然*佞,孔子在世时,弑君篡逆数不胜数,到秦始皇登基,独掌威权,大臣虽然无力篡位,但天下怨声载道,所以才有陈涉揭竿而起,百姓纷纷响应,短短几年,秦朝便土崩瓦解。”
卫真又问:“不论大臣篡逆,还是百姓揭竿,都难免流血杀伐,难道没有不流血方法?”
,再加上后世儒家弟子,派系分裂,彼此攻讦,世间恐怕早已没有真正原本《论语》。”
司马迁道:“其他版本也许会增删篡改,但孔壁《论语》是孔子后人代代相传,应不会乱动个字,当是最早定本。”
柳夫人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如果孔安国仍在世,还能求问于他,但现在人书俱亡,也就只能抱残守缺,有多少算多少。”
司马迁叹息阵,手中握着那支残简,低声念诵:“子曰:天下者,非君之天下,乃民之天下。民无君,尚可耕且食,君……”而后慨然道,“孔子生寂寞,如今虽然举世尊崇、万民颂扬,其言论却残缺不全,缺又偏偏是这些公义大道。后世以为孔子只教人愚忠愚孝,却不知道为何而忠、为何而孝……”
这时,卫真抱卷《论语》正走进来,听到这段话,道:“前几天看《论语》,有句说‘老而不死,是谓賊’,吓跳,孔子怎会说出这等大逆不道话,当时就想,这话肯定是后人乱加上去。”
司马迁低头望着那支残简,沉思良久道:“尧舜禅让,选贤举能,就不曾流血。这支残简上说‘天下者,非君之天下,乃民之天下’,这句话,其实便是追述古道,给出长治久安、万世良方——这天下是万民公有,天子只是受天下人之托,代为治理天下,如果治理不好,便另选贤人。天子不得将天子之位霸为己有,更不能把天下当作私产传于子孙。”
“这道理虽然好,但当今之世能行得通吗?”
司马迁长喟声,摇头叹息:“自春秋战国以来,霸道横行,天下渐渐沦为强盗之世,谁贪忍凶悍,谁便是赢家,天理公义再无容身之地。”
卫真道:“就算强争到手,赢也只能赢得
司马迁笑道:“你这叫断章取义,这话前面还有两句呢?”
卫真嘻嘻笑着念道:“幼而不逊悌,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
司马迁点头道:“孔子虽然尊奉礼治,却绝不刻板生硬。长者固然该尊敬,但并不是只要年长就必得尊敬。像这句所言:个人年幼时不知谦逊恭敬,长大后又没有值得称道言行,老之后徒费粮食、苟延残喘,这样人,当然不值得尊敬。”
卫真笑道:“也就是说——值得尊才尊,值得敬才敬?”
司马迁又点点头道:“所谓上行下效,父慈子才能孝,君仁臣才会忠。所以孔子先责长,再责幼。为君为父以身作则,才能让臣子恭敬忠诚。到后世,却本末倒置,不敢问父是否慈、君是否仁,只责问子是否孝、臣是否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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